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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渡过来的一点点内心,也仅仅让秦疏稍稍积攒起一点点能够开口的气力。“你会好的。只要喝了药,你就会慢慢好起来的。”易缜却不等秦疏说话,急急忙忙地抢在前头先开了口,这话与其是在安慰秦疏,倒不如说是在哄骗自己。大夫对他说的话言犹在耳。秦疏并非是病,而是伤。将近十年的沉年旧伤,受伤的当初就不曾得到过治疗,何谈痊愈。那时候年轻,全仗着身体底子挨过来,但这么些年过去,多年的颠沛流离沧桑坎坷,伤病缠绵。终于露出它的峥嵘面目,一发不可收拾。秦疏一身修为只因他一句命令便毁去,要压制日趋恶化的伤势越来越力有未甫。再加上受了极为惊怖交加的刺激,终于难以压制,一时间发作开来,大夫并非习武之人,对于秦疏这样的情形也并无十分把握,所开的几个药方,也不过聊尽人事。易缜心里已经是又悔又痛,乱作一团。他这数年来的自省,多半还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毁了秦疏的所有希望和骄傲,他一直觉得自己对秦疏精神上造成的伤害,远远胜过rou体上的折磨。却不曾料到,他对秦疏身体上造成的伤害,也同样会酿成难以挽回的恶果。秦疏对自己的情况知道的并不比他少,心里已然有数。心里对他自欺欺人的话不听一笑置之。然而面对面前这人眉目间显而显见的痛苦,他也不忍再去和他争辩他一捅就破的谎言。事到如今,他反倒像是抛开了往日的种种,多日来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和易缜对视,仔细打量着对方的一点一滴,目光中渐渐透出几分眷恋。“你为什么……”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易缜连忙凑近了,才听清他低你地住下说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肯回去?为什么不肯忘记?忘记了我,你会快乐许多……”易缜沙哑着嗓子,半天只挣出一个‘不’,别的竟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好在秦疏并不指望他这时候还能改了主意,对此是不需要答案的。他只是撑着仅有的精神,静静的看着他,神色分外平静而安宁,仿佛一时之间,两人之间曾有过的所有蒂芥都已经灰飞烟灭,再也寻不着踪迹。秦疏看他良久,对着他微微一笑,轻轻道:“我只是不想你难过……”他既不再说恨他,也不曾说爱否,这个时候,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在最后这个时候,有易缜守在身边,他竟觉得有几分安慰。他们之间纠缠得太深,谁对谁错已经难以分清,爱与恨失去了清晰的界线,最后只剩一点相濡以沫的念想,却也是求而不得。“你会好的!”易缜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手边,与一种近乎偏执的语气坚定的回答他。这父子两在某些事上的固执,实在如出一辙。有几点guntang的液体溅在秦疏手背上,很快又被人擦去。易缜强打起精神:“一个大夫不行,我们就再找第二个,天下那么大,总会有办法的。还有简安,简安也快要到了,你不是一直想见他?你一定能等到他来,知不知道?你还答应过小霁的,以后给他做面……”“啊,好……”秦疏随口允诺,就连听到简安的消息,也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波动。这样的情形,相见也只不过徒添感伤,而他虽然想念那个孩子,却并不乐而希望看到他伤心。不需太多言语,易缜竟也能明白他心中所想,握着他的手,一时沉默了下去。秦疏积攒起一分力气,安慰一般地轻轻反握了他一下。声音轻轻地道:“不要再说别人知道了,我不想他们伤心。那个家,再经不得任何的打击了……”易缜喉头哽咽,唯唯点头。事到如今,他自己也是六神无主,更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郑伯明珠等人,以及秦疏的父亲。现在想想,他反倒能体会秦疏执意离去的一番苦心。或者就让别人只以为他漂流在外,虽然思念也等待同样是漫长而痛苦的煎熬,但看着最亲的人死去,和当着最亲的人的面死去,对彼此都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痛苦。可他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象,只要想一想秦疏会在他没有丝毫察觉的时候,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死去,他就只觉肝胆欲裂,几乎要不能呼吸。秦疏见他答允,想是了了一桩心事,精神松懈下来,看着他的目光里渐渐多了几分欲言又止的不舍,定定的盯着他瞧了片刻。神志遂渐昏沉,又慢慢昏睡过去。易缜替他抿好被子,唤人进来仔细看着,这才借这点时间匆匆去把要紧的事情料理一下。潜伏在附近的属下已经被他招了回来,院子里不再如从前般空荡荡的。梁晓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不能适应,他也知道易缜打发他出来看看药只是借口,并不真的去端药,这时只是紧紧的抱着许霁呆在院子一角。许霁哭闹挣扎不休,他却是紧紧的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是把许霁拉得死死的。易缜匆匆出来,一时也顾不上留意他。却不提防被他拉住了衣角。孩子的眼睛亮亮的,就那样笔直地看着易缜,易缜只听到他用沉稳得不像个孩子一般的声音清清楚楚地问:“爹爹为什么会受伤?我从来都不知道……是很久很久以前吗?是那一个坏人打伤爹爹的?”方才大夫诊断时他也在场,大概也听了个明白。梁晓一向温和沉静的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悲愤和仇恨。他一只手里拉着许霁,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攥成一个小小的拳头,用这样的举动来努力表现着他的决心。“你告诉我,我要、我要给爹爹报仇!”易缜踉跄地退了两步,那孩子平素性情平和,就是偶尔受了欺负吃了亏,也不过一笑而过。眼下却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小兽一般,露出不顾一节的愤怒表情,就像在他疲倦不堪的心上重重打了一拳。他看着梁晓,既心惊rou跳又心慌意乱。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向梁晓解释,愣了片刻,只得含含糊糊的对着梁晓道:“这些事我以后慢慢跟你解释。”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你爹爹不会有事,他会好起来的!”他拍了拍梁晓细瘦的手臂,急急忙忙的就想离开。梁晓睁大那双极似秦疏的眼睛定定的看了他一会,他似乎也十分愿意相信易缜关于秦疏会好起来这样的保证,紧绷的手臂慢慢地松驰下来,嗯了一声,给他让出一条道路。易缜走开两步,猛然又想起梁晓虽然给他家里留了书信,说是随着秦疏一道走了。可他自作主张离家出走这么大的事,他家里人那能不当回事,秦疏又没有别的亲朋故旧,只怕会寻到这儿来,忙唤过一人,吩咐几句,让他去秦疏家里走一趟,让他家人安心。又回过头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