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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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尤寒看到她浑身令人不适的涌动黑雾脸色一变:“你入魔了。” 姬和拔剑朝她挥来:“所以我现在比你厉害!” 森冷无情的肃杀剑气重重劈下,饶是江尤寒也不得不夸句今非昔比,精妙绝伦,但她也不是吃素的! 两把利剑相触的瞬间,木屋轰然破裂四散,两人在迅疾狂暴的风雪中剑招倏变,招招刺向关节要害。 姬和死死抵住寒冰剑,她的侧脸被剑气割开几道浅浅的伤口,血液暴露在极度冰寒之下,还没淌到下颌就已经凝固,再加上她身上散发的诡异魔息,整个人犹如恶鬼,她低喝:“江尤寒!我不想杀你!我只要神器,别逼我!” 江尤寒自从看到姬和身上翻涌的魔气后便闭口不言,她持着寒冰剑快如闪电,强如雷霆,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镜中世界呼啸的大雪在她剑身围绕盘旋成一头暴怒的龙,就要将姬和迎头吞噬。 姬和丝毫不敢懈怠,长剑翻飞,四周的狂风如无尽的潮水涌向剑尖,带着千钧之势咆哮而上。 两者相撞,在雪地里中炸出一波一波惊天动地的耀眼光幕,映射得山林通明。 两人都有合体期的实力,没过几招就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姬和怒喝:“你想毁了这里把妖都放出去吗!” 寒冰剑剑势一顿,刹那间,姬和燃起青莲烈火朝她挥剑斩下,夜幕被激射的虹光撕开一道狭长的裂痕,犹如流星掣电,镜内空间相激相荡发出尖锐爆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团白影比姬和的剑还快,直直飞到江尤寒身前。 池疏甚至还背对着火焰对她笑了一下,他的发丝随着呼啸而至的狂风飞舞,随即蓦然转身将手中的东西挡在两人前面。 是那盆青莲,受到高温炙烤,焕发生机的花瓣又瞬间朝内卷起萎缩干裂。 姬和看到青莲的那一刻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眼看攻势就要率先落到莲花身上,不顾反伤想将真气尽数收回,这一击本来就是为了重伤江尤寒,威力不小,骤然引导魔气逆行反涌,她神魂震荡,猛地喷出口血被自己重重击倒在地。 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连胸腔都塌陷下去,一时竟然站不起来。 江尤寒揽住池疏的腰将他推到身后,蓄起灵力将余下的锋芒轰碎。 池疏紧紧捧着脆弱的莲花,贴在江尤寒身上薄凉地俯视着面色惨白的姬和,不过身旁的人将他整个抱在怀中后,低垂的眼睫抬起,乌黑清澈的眼眸中全是焦急和慌乱:“师姐,没受伤吧?” 江尤寒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深吸一口气,在熟悉的暖香中咬住他的脖颈,池疏小声痛呼,她叹道:“你要吓死我吗?” 池疏偏过头讨好地吻了吻她高挺的鼻梁:“我看到她想伤害师姐,一时情急……我记得师姐之前暗示我这盆花有问题!我不是冲动。” 江尤寒带着他落到地上,松开他的腰深深地看着姬和,一时半会儿她是没力气再反击了,于是转头看向身旁神情愕然迷茫的两人,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温扬还沉浸在姬和魔气冲天形如鬼魅的震惊混乱中,乔生明则是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池疏便道:“我们进入卧室后没有看到师姐,找了半天乔大哥突然说铜镜里有雪花飘了出来,我们在外面摸索试探半天都没法子破除封禁,还是乔大哥聪明,知道拿着嵌着鸾鸟羽毛的琥珀掩藏生人气息,我们这才跟着他顺利进来。” 乔生明? 江尤寒不动声色掠过他迷糊呆愣的脸。 “怎么会……怎么……姬和……不可能……不!”温扬回过神来尖叫,她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连嘴皮也哆嗦个不停,她朝吐血倒地的姬和走了两步,又被乔生明紧紧拽住,“姬和!你怎么……怎么会有魔气……不对……我……姬和……你告诉我……” 她腿一软,跪坐在茫茫雪地中。 乔生明伸手扶住她虚脱的身体,嘴唇张张合合,似乎想要说些话安慰她,但最终也只是保持沉默。 一旦被魔气沾染,心智就会渐渐被杀戮、嗜血、怨憎、疯狂种种负面情绪同化,到最后连作为人的良知也会被侵蚀,而姬和现在的状态,已经入魔太深了。 姬和对于昔日好友的悲恸欲绝无动于衷,她直勾勾的,像一条被掐住命门的毒蛇阴狠怒瞪着池疏,她咬牙切齿道:“你……把它还给我!” 江尤寒挡住她可怕的视线,端视她:“姬和,你弟弟姬凡的尸身藏在哪里?” 姬和猛地一震,冷笑道:“当然是烧了,他干干净净的来,自然要干干净净的走。” 她在肆虐的风雪中强撑着剑站起来,恶狠狠重复:“把它还给我!” “不过是一株莲花,你也没有耗费精力照顾它,你弟弟最喜爱的不是他墓旁的红顶青莲吗?为何要如此在意,究竟在意的是青莲,还是……” 话未说完,凌厉的剑气再次袭来,江尤寒迎上她,不过之前姬和也不敢说稳压她一头,更何况现在受了重伤更是不堪一击,她被一次次击倒,又一次次爬起来,吐着血沫疯狂嘶吼:“把它还给我!” 鲜艳的红色在雪地里蜿蜒,她的脸上与衣服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被真气割裂的伤口。 “别打了!别打了!她会死的!”温扬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江尤寒的手,不让她再伤害姬和,“求你了……放过她吧……” 江尤寒垂眼看她,她无悲无喜,像一座沉默的山峦,在哭嚎和怒吼中显得那么不近人情,似乎任何情感都动摇不了她对魔族的态度。 池疏望着她冰冷的侧脸,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江尤寒用剑鞘抵住姬和的胸膛,深深凝视着她赤红混沌的双眸:“姬和,若想要回你弟弟的骨灰,现在就关闭传送口,我会带你回沉霄宗,帮你剔除身上的魔气,也会想办法为姬凡重塑身体。” 温扬‘唰’地抬头看她,眼中一时惊疑不定一时错愕呆滞。 传送口?沉霄宗?骨灰? 她在说什么? 姬和抬手握住剑鞘,她仰头大笑,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嘶哑,甚至笑得流出泪来:“哈哈哈哈……帮我……怎么帮?说得好听,不过是虚情假意,令人作呕……你只是想骗我……骗子……都是骗子!” 魔气骤然暴涨,抓着剑鞘的十指拉长,变为虬结有力的兽爪,一对长长的尖锐骨翅从她背部的血rou中钻出,在雪夜中轰然展开,美得那么惊人,那么怪诞。 她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体型迅速膨胀扩大,将无边风雪也笼罩在自己身躯下,那双深邃的碧青色眼眸完完全全被染红了。 彻底入魔了。 “姬和!” 温扬还想再唤醒她,而姬和一个停顿都没有,直直朝着池疏冲过来。 轰—— 那双没有皮rou覆盖包裹的翅膀扇动,令人心悸的杀意呼啸而至,不过眨眼间就要将他当场绞碎。 长剑横空,犹如电闪雷鸣,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猛烈的剑气与魔气撞击瞬间爆发出无数火花,天地摇晃震动不已,镜内空间竟被这恐怖的威力激得几近支离破碎,发出扭曲挤压的‘咯吱咯吱’牙酸声。 池疏只来得及转身护住青莲,被这阵狂狼扫退了数十丈,他在雪地里翻滚,好不容易才止住后仰的趋势稳稳站住。花瓣已经四分五散,在天地间悠悠然、戚戚然凋零飞落。 遮挡缸盆的手抬起,轻轻擦掉嘴角的血渍。 空中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剑光与魔气所到之处山林炸裂、风雪激荡,地面沟壑丛生,被狠狠切开数十道交错的深沟。 姬和眼见怎么也抢不回骨灰,眸中的凶狠与杀意能将人燃烧殆尽,她疯狂嘶吼:“明长不及!” 嗡! 一道长长的耳鸣声响起。 哗哗哗—— 无数黄页从江尤寒的怀中飞出,在她头顶绕成一个圆圈,画着千奇百怪的精怪头上的咒文一闪,黑沉沉的魔气喷涌溢出,交融连接,汇成诡异的环形锁链。 一股阴森冷意席卷而来。 看到这诡异一幕,江尤寒眉峰凝起,寒冰剑倏地亮起万千剑芒,在要将天捅破的百丈威势中朝着头上那圈黑环狠狠刺去。 本应是惊天动地的毁灭,而白光却陡然沉寂下去。 江尤寒冷峻的眉眼露出一丝愕然,只见黑环吞噬掉那惊世骇俗的一剑后不停翻涌,然后猝不及防对着她喷出千万丈魔息。 魔息如层层巨浪将她淹没。 她被魔息穿膛而过,重重砸落在地上。 一个大洞出现在她右胸,她捂住胸口吐出一滩碎rou鲜血,神情竟有些迷茫。 姬和在汹涌的魔气中漠然俯视她:“你给我的,我十倍还你。” “师姐!” 池疏魂飞魄散,正要朝江尤寒飞奔而来,突然双腿一软踉跄着扑倒在雪地上,他露出与江尤寒如出一辙的迷茫神色。 他的真元与力气呢? 姬和落到他身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弯腰捧起埋在雪里的缸盆,轻轻擦拭上面的水渍,阴森可怖的面容上浮现淡淡的爱怜珍重的柔光。 电光火石,江尤寒反应过来,她猛地看向手上的指环。 “噗嗤!” rou体穿破的声音响起。 江尤寒低头静静看着胸口的利爪,利爪上的血一滴一滴砸在白皑皑的雪中,渲染了朵朵红梅。 温扬听着远处撕心裂肺的怒吼掏了掏耳朵,抬手将池疏禁言,她厌烦道:“真吵。” 姬和愤然低吼:“我说过不能杀她!” 温扬将胸膛内guntang的心脏拽了出来,在江尤寒虚弱的闷哼声中舔了舔,笑吟吟:“可是她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她纳罕:“她都要杀你了,你还想放过她,哪有魔头像你这么仁慈的?” 姬和欲言又止,最终保持沉默。 胸口的两个大洞被寒风呼啦呼啦吹过,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每个人鼻尖。 常人受到如此重伤,还被掏了心,早就毙命了,而修士哪怕斩头也不会死,只有捏爆丹田,毁其灵魄才会真真正正的消亡。 有些意外,又有些痛楚。 江尤寒靠着寒冰剑张嘴吐了一身血,把一袭白衣都浸成绯色,她却恍若未觉,幽幽叹道:“我早该猜到是你。” 温扬只能浅尝手中的血rou,她不舍地将其收入囊中,听到江尤寒还有力气说话顿时惊讶:“看来是我下手轻了。” “够了!” 又在姬和的厉喝中卸下她一条胳膊。 皮rou和骨头撕裂,江尤寒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艰难地喘息,滚动的喉咙间发出嘶哑的声音:“真正的温扬……被你怎么了?” ‘温扬’松开手里的东西,挑眉:“你是说温香巧和杨平的女儿吗?” 江尤寒紧紧盯着她,嘴唇翕动:“是。” ‘温扬’抚掌:“这你也知道,真聪明!” ‘她’漫不经心道:“我心情不错,告诉你也无妨。当年她确实没有死在那场大火里,被路过的程琴救了出来,在明盛宗长大也是真的,不过没有和谁交过朋友,长大后回到落花城做了一个侠女,惩恶扬善,杀了不少贪官污吏和仗势欺人的豪强。” ‘她’朝江尤寒恶劣一笑:“你猜我为什么这么清楚?” 江尤寒却突然闭目不言,甚至微微侧过头露出一丝悲悯。 ‘温扬’不满地掐住她满是血污的下颌,在她耳畔清晰地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搜了她的魂,扭了她的脖子,剥了她的皮,装作她来接近你。” ‘她’看着江尤寒的表情嘻嘻笑着:“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吗?就是你和她见面之后,等到你走远了,我就从寺庙的佛像上跳下来一脚踹得她跪在地上,人类实在是太脆弱了,我不过才切到后背她就痛死了,哦……死之前她还朝着你离开的方向大喊救命呢,你怎么没听见呢?” 只见破了两个窟窿的胸膛剧烈起伏,江尤寒死死咬着牙关,额角爆起青筋,一看就是怒到极致忍到极限了。 而‘温扬’还在挑衅她,在她耳边喋喋不休:“你怎么不救她啊?十七岁,花一样的年纪,因为爹娘的死嫉恶如仇,为了那些根本不认识她的平民百姓奋不顾身,从来没为自己活过一天,就这样孤零零的、毫无价值的死在一个破寺庙里,好可怜啊,别人看到了会被她的尸体吓疯吧?江尤寒,她是因为你而死的。” 江尤寒在‘她’的笑声中猝然抓住‘她’的脖子,她动作快的惊人,手指却连收拢这个动作的力气都没有。 她两眼直勾勾盯着面前这个人,呼吸微弱,嘴角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股血沫,顺着下巴淌落到胸前的衣襟上,双眸一片猩红。 ‘温扬’叹道:“这个眼神,真是……太美了。” ‘她’抬起江尤寒的下颌,可惜道:“废掉你的修为灵根,戴上狗链为我暖床也不错,不过我不喜欢你胯下那玩意儿,而且……我可不会养虎为患,所以还是杀了你才能让我安心。在死之前可以给你看看我的原貌,不然连结束你生命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我可是会伤心的。” ‘她’站起身来,将原本平整光滑的皮肤扯得扭曲变形,绸缎崩裂的声音不停响起,‘她’的身量拔高,从娇小变得高瘦。 一张人皮轻飘飘落在地上。 书生气质的男人促狭笑着:“重新介绍一下,我叫邢伍。” 是赏花会上与池疏搭话的那个人! 江尤寒漠然视之,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瞥了邢伍的脸一眼,就垂目沉沉地看着很快就被风雪掩埋地只剩一个角的人皮,看了好一会儿又去望目眦尽裂泪流满面的池疏。 邢伍挡住她的视线,阴恻恻磨牙:“别看了,这么舍不得,等你死了我就送他下来陪你。” 他对准江尤寒的丹田迅猛一击。 时间在此刻被无限拉长,众目睽睽之下他锋利的指尖一点一点刺进她的腹部。 池疏竭力挣脱禁言术,满嘴是血惊怒大吼:“不!” 噗嗤—— 一大块血rou掉落。 四溅的鲜血喷射了江尤寒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