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剑血酒纵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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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寒千里,漠漠大地。月光如同倾倒的沙漠一样流泻下来的白光,滑落在远处的崇山峻岭之间,在那蓝月之下,连绵的气质被寒风吹得啪啪响。 飚刑飞折站在营帐外,风之部族的魔族对于御风别有一番优势,此刻,凶岳疆朝陈兵驻扎,这场战斗刚刚落下帷幕,是休息的时候了。他远远眺望的寒空,浩瀚长风,却裹了一丝令人无法忽略的不安。 是什么呢。他想。 没有回答。负责巡逻的魔兵刚刚走过去,看见国主应龙师新任的大将出神的站在营帐外面,吓了一跳。 飚刑飞折的双胞胎弟弟殒飞流走入营帐之中,刚刚清点了损失,将这损失报上国主之时,端坐在兽类皮毛铺陈的座位上的应龙缓缓睁开浑浊阴冷的眼睛,扫过他。 “修罗国度伤亡如何——” 殒飞流呼吸一滞,还好在他进入营帐之前,飚刑飞折已经猜到了他漏了这一道,为他问了清楚:“修罗国度伤亡惨重。”他报上了魔兵伤亡人数,应龙师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这表明在这场战斗之中,元邪皇没有明显的偏颇修罗帝国,这对于应龙师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他沉沉看向营帐之中的火烛。 火烛燃烧着,丝丝缕缕的白烟,扭曲,飘动,拉长的火苗之中一跃而出,是帝女精国掌国公主凶悍凛冽的身影,青锋烈芒,声势惊人,只是…… “还是太年轻了啊。”凶岳疆朝的国主嘴唇缓慢的颤动着,发出无人听到的轻微嘲弄声:“很好……就这样……” 凶岳疆朝的兵马无疑是势力最强的一支,以至于修罗国度在战事之中难以立下更为显著的功劳,甚至有可能被消耗实力,如果不是双尊还在镇守,这一番对阵的伤亡还要严重。 炽阎天走出营帐。曼邪音等他很久了。 闼婆尊眼角红痕勾出一笔妩媚,然而冷月之下,平添几分心情不快的阴郁,她站在营帐前,炽阎天沉默的走了过去。 “炽阎天。”曼邪音斜了他一眼:“之前受的伤,去看过了么?” 炽阎天沉默了一下:“没事了。” 曼邪音往前慢慢走,炽阎天跟在她身后,细碎的铃铛响了一阵子,曼邪音缓缓道:“接下来的一阵,你要躲开些——你听我说,如今我们两人谁都不能折损了。” 这句话堵住了炽阎天本来想说的话。 他们走了一阵,渐渐离开了修罗帝国阵营的山地,炽阎天认为四周不会有人了,也没有人能跟过来,他仰头看了一眼月亮,沉声道:“策君……” “哼,那还是修罗帝国的策君么!”曼邪音恼恨的道。 策君在元邪皇出现之时,就趁乱离开了。后来,他在修罗帝国的阵中出现过一次,对于两位同僚投靠了元邪皇一事倒也表示理解,只是说,他要为下一步行动,而那时候,元邪皇已经着手进攻凶岳疆朝。 曼邪音的意思,炽阎天清楚——策君太靠近暗盟,但另一方面,炽阎天对策君却有另一种隐秘的信任。 “我们回去吧。” “等一等,”曼邪音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我知道你没去——留着吧,总能用的上。” 炽阎天接了过来,收好了药,叹息了一声。 月光之下,一道影子迅速划过去,就像曼邪音脸颊上的花钿,妩媚,浓烈,去得太快,两人都没有察觉。 龙息涌向了山下。 在银龙落地之时,谁也没有想到,那不是蛟龙之属——就算是蛟龙,能够以龙族的姿态遨游天空也是极为少数的老者了,而老者参加这场战役也失去了意义。 帝女精国王帐,魔伶闭着眼睛,她沉默已久,以至于婧碧跌跌撞撞的进来之时,让她一瞬间恼怒起来。 “公主!” 魔伶看清走入王帐的身影之时,神色一沉,拍案而起:“竟然被你逃出来了!” 婧碧噤声,身后一只手拨开了她,一身兜帽风衣的宵暗穿过她身侧,走到了桌前,瞥了一眼最新的地图:“抽干了王宫精卫之属,对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大惊小怪了些。”他言下之意,把出逃一事的责任,算在魔伶不能迅速克敌制胜回归之上。 婧碧左右为难,魔伶一声冷笑,道:“好得很,现在还敢在本公主面前大摇大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 “孤不是臣属,你可以说话试试,看看孤听不听令。”宵暗反唇相讥,下一刻,魔伶大怒:“滚出去!” 宵暗毫无惧色,从她桌上抽走红色的一封战报,又走到旁边悬挂的羊皮地图上,眼睛扫过,心底一沉,嘴上却道:“别说的那么快,孤可是带了东西来的。” 他低下头,吐出黑珠,随手捏碎开来。 婧碧看了魔伶气得不行的脸色,到底王宫女官的职责在身,她不顾其他,翻动骤然出现的包袱,意外的露出喜色:“公主!有魂玉宝青,您的伤……” 雪光一迅。 咄的一声,匕首扎在羊皮地图上。 宵暗避开那一击,转过头去,魔伶怒火炽烈,声音嘶冷:“宵暗,滚出去——这不是你胡来的地方!” 漂亮明烈的眼眸之中,闪烁水色,仿佛将要化作透明的洪流涌动。 魔伶愤恨的瞪着在地图前面,讶然回首的宵暗,她咬着下唇,只是一瞬,出现这样的脆弱之色,又迅速松开牙齿,迸发和以往一样的傲慢骄傲:“你只是区区黄昏魔族,连精卫一族的血脉都不全,离开吧,弱小之辈不受欢迎——随便你去什么地方,躲在什么角落,这里没有你容身之所!” “还真的敢,”宵暗惊讶过了头,回过神来,用过去一样讨人厌的语调惊讶道:“……对孤下令啊。” 婧碧捂住了脸,妈的,为什么她要受这种苦。 “孤会离开的,”宵暗淡淡的道:“魔伶,就算是一场必败的战争,你会逃走吗?” “不会!”魔伶愤怒的瞪过去。 “我也不会。”宵暗道:“想不到在最后一刻,我们到底还是达成了一致。” 他叹息了一声,走到那一堆被婧碧翻找过的东西,捡起那根贵重的仙云骊珠法杖,忽然间,他被拉住了。 拉住他的人,从他身后尖锐的嘲笑一声。 “直到这种时候,你都不肯听令——”魔伶抓住他的手,指尖颤抖的,用力的刺入皮肤,宵暗垂眸,停在她不自觉发抖的手指上,还有着小小的丹蔻:“逃走,找个地方活下去——王兄!” 她哀求一样的声音,和泪水滑落的面容,是宵暗不愿意看到的。在这一刻,宵暗从心底升起无力和嘲讽,他没有回过头去,嘲笑这个在最后一刻,终于像个理想中的meimei一样,开始哀求他的魔伶公主。 十不存三的军队,帝女精国败局已定。 “逃走?看着你殉国,躲在别的地方苟延残喘么——”宵暗低声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王妹。” 魔伶惊愕的抬起头,泪水无声地流下来,她狼狈的转过脸——就算多一个王族死去,又能如何!就算连宵暗也奋身殉国,又能改变什么,这世上,她最后一点私心,为何他就是不肯认! 太晚了。太晚了。 魔伶听到了一点微弱的,落地的声音。 一颗宝石落在营帐的砂石之上,多日来的失败已经连铺上油布这种细节也无暇顾及。当她看向那颗宝石之时,还无法理解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是黄昏魔族大爱大恨,情绪激烈时落下的一滴泪水。 宵暗挣脱了她的手,或许是彼此都知道,这一刻,这一瞬间之后,没有说出口的、那些来不及说出来的话,都将永远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 魔伶的手指松开来,软弱的垂了下去,而宵暗的眼底浮起短暂的笑意,如这寒月之夜一抹火光,跃动了一下。 他从未在任何私下场合对她笑过,他从未有过兄长的任何关爱和示好之举,所有的举动都是为了尽可能的让她备受折磨——但这最后分别之时,在这个软弱哭泣、为了无法保全亲人的少女面前,情不自禁的笑了。 狂风吹入营帐,魔伶垂下头,婧碧不忍看她,找出了药:“公主,快服药吧。” 魔伶一怔,服下了药。 “婧碧,”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平稳:“把这些东西分给大家,去吧。” 山风呼啸。 碎石落下深谷,遥远的碎裂声从谷底传来,宵暗蹲坐在山崖边,垂着两只手,看向深不见底的山下。 “诛黄昏,如果——跳下山崖就会死的话,你会往下跳么。” 身后的黑影停下靠近他的脚步。 “会。” 宵暗抬起头来,愉快的吐出喉咙里梗着的气息:“我家里有两个弟弟。” “嗯?” “一个很早就离开家了,另一个烦人的要命,那时候我住的地方靠近机场——啊,这个很难解释,总之就是经常能听到噪音的地方吧,走上天台,看飞机,我被烦的不行的时候就这么干。” 诛黄昏一动不动,风吹起漆黑的风衣,长剑在剑鞘里铮鸣一声。 而宵暗还在说着废话:“那个时候,看着飞机起飞的时候我就会生气地想,如果是meimei的话,或许家里就会不一样。meimei要可爱得多嘛,不会挑剔荷包蛋是不是流黄、不流黄就不吃,不会说我咖啡煮的一塌糊涂,不能陪他们打篮球,押题押得不够准,去泡妞之前没准备宵夜——至少meimei吃完宵夜会洗盘子,对吧?” “……” 诛黄昏的视线,随着他的目光,投入夜空之中。 “魔伶也是一样,就算我劝她,她也不会听话——虽然这么说了,但是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帝女精国剩下的士兵不足三成——”宵暗的声音冷了下来:“战斗和战争不同,绝对会死的战斗我不一定会跳。肯定会输的战争,我跳定了。” 诛黄昏干涩的笑了一声。 一阵沉默之后,他走到蹲在山崖边缘的宵暗身边,看向山下。浓云雾转,深不见底,茫茫的黑暗——对于精卫一族,视觉是他们的优势,而这一刻,入目只有凄冷的黑潮。 “我身为帝女精国王族,”诛黄昏缓缓道:“终其一生,不会有一战,比此刻更让我热血沸腾。” 巡逻的魔兵穿过了阵营之间。 一道瑰丽的暗红飞溅,噗嗤一声,一个魔兵停下来,迟疑的寻找声音来源。 滴答,滴答,粘稠的滑落声音,魔兵看向营帐。 火炬闪过的光,照亮了营帐之中的惨状。 “快去禀告将军!” 急匆匆的脚步声远去了。不过片刻,悲不闻大步走入营帐,眼前的一幕,浓腻的血腥,可怕的表情凝固在割下的头颅之上,而那些头颅,整整齐齐摞在桌子上,一颗叠一颗,玩闹一样的叠成高塔,高处的断口淌下鲜血,弄污了下面的头颅。 “快!快去禀告疆主!” 悲不闻急切的下令。 “是!” “全营戒备!搜查刺客!” 一个营帐接着一个营帐燃烧火光,一处连着一处点亮,很快,sao动越来越大,直到十二个时辰之后。 百来具尸体从营帐里拖出来,百多个头颅都在一个营帐里,或是血污满面,或是咬牙切齿。 然而谁都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哪怕其中魔军有一声惨呼,万军之中,自然无法出声。 “又是他!”应龙师脸色骤变,木杖狠狠敲击地面,阴沉的神情扫过周围:“查!” 炽阎天停下了脚步,魔兵在他耳边低语,又退到一旁。 “什么——” 炽阎天看向那魔兵,又道:“可曾听说是谁?” “凶岳疆朝之人都说是死了的鬼魂复仇——过去的第一剑客,诛黄昏复仇。” 鬼魂之说,炽阎天是不相信的,他担心的是应龙师自导自演的阴谋,虽说如此,他下令魔兵驻扎,派人通知了曼邪音。 刺客很有可能会对元邪皇麾下大将行动,如果真的如此,他们也在目标之列。 “暂缓行动?” 山间高处,悄无声息靠近的影子,缓缓走入邪气涌动的石窟之中,而这一次战争的中心人物元邪皇闭目之间,一个阴惨的声音轻轻响起:“邪皇。” “你来了。”元邪皇睁开眼,觑向靠近的影子。 吊魂罪低低禀告军中异样,短短五日之间,军营中死伤过三百人,其中一百五十六个魔兵为小头目,二十三魔将为应龙师手下好手,八个心腹重奖,应龙师已经下令全营戒备,风吹草动,皆不能放过。 山洞之中,邪气阵阵涌动,元邪皇独居山洞之中,抛下军政要务,要修罗帝国和凶岳疆朝互相明争暗斗,此刻,他饶有趣味的听着这桩鬼魅一般的刺杀之事,红衣黑甲,邪气覆盖其上,忽明忽暗,幽灵鬼魅一般。 “应龙师,枉费他一番苦心,保留实力。”元邪皇意味不明的勾起一丝笑意,嘲讽隐隐:“让他们再斗一阵。你要小心,刺客不必追查,想来再过不久,他就会发动攻击。” 吊魂罪幽灵一样的答应,缓缓退了下去。 “怎么可能抓不到!” 曼邪音惊讶之意,也是炽阎天感到震惊的。如今凶岳疆朝严防死守,没过二十个时辰,大军就要开拔,发动一波袭击凶岳疆朝的阵营之中忽然之前的尸体都被唤醒,四处攻击,直到应龙师赶来,才破破术法。 修罗帝国的阵营一直没有发生这一类的事件,显得太过平静,另一方面,这也是应龙师无法请元邪皇决断的事,元邪皇喜怒难测,很有可能问他,凶手为何只对他一方下手,而应龙师贵为凶岳疆朝的疆主连一个刺客都无法应付,更说不过去。 “现在我相信了。”炽阎天说:“是暗盟……帝女精国的刺客。” “嘘,”曼邪音勾起一声冷笑:“万不可承认。” 炽阎天说:“当然,我知道。” “就让凶岳疆朝乱一阵,越乱越好,”曼邪音幸灾乐祸,乐意看着凶岳疆朝倒霉,越倒霉,她越高兴:“最好是一举刺杀应龙师,哈哈。” 山间小道,诛黄昏抬起头。 “再过两天,蓝月期之后,大军就要开拔了。”走在前面的宵暗脚步不慢:“五六……三十,加上之前的……三百零七。” “再往前,是腾蛇的族地。”诛黄昏缓慢抚摸剑柄,砂石缓慢的起伏,在前方,无数魔气盘旋,他的视线落在宵暗雪白的头发编成的小辫子上,散乱的头发特意收拾了一番,换上了雪白的璃纱裁制的华衣:“你要借兵?” 月华浇在璃纱华袍之上,收拾清爽的宵暗,发丝之间的宝石光转,尽管如此,孔雀王的华美不输给世上任何的精致之物衬托,王族的娇贵、宝石的珍稀、奇异的轻松姿态、高傲不群的身姿,糅合帝女精国的王子傲人的姿容仪态。 哪怕他只有一个剑客跟随。 也毫无落魄求援的凄惨。反而这轻松安乐的神态,隐隐流动美貌的装束,让人难以提起戒备之心。 “是。”宵暗回眸一笑,说的全然不是那回事:“此行顺利的话,少说能歇两个时辰。” “我们要尽快回去才行。大军在天亮之时开拔,魔伶难以应付。” 诛黄昏心不在焉的说。 他的注意力,落在了前面直直对准他的箭簇,刹那之间,厉箭破空,呼啸而来! 腾蛇一族的族地,一座座泥土隆起的住处,宵暗跟在引路的腾蛇侍女身后,诛黄昏也被迫交出长剑——宵暗特地在战场上捡来的魔兵武器,交给腾蛇一族保管。 “王子远来辛苦,在下藤蓝,为王子引路,”来迎接的腾蛇使者,一眼扫过了装束华丽无比的南陵王子,同时也掠过他身后戴着狐狸木面的剑客,戒备道:“这一位是?” “这是孤随身侍卫,不值一提,”宵暗态度柔和,很有几分急切:“藤蓝王子,请。” 腾蛇一族在魔族之中,素来和帝女精国关系不睦,更不必说精卫一族,天生属性相克。 此番,宵暗前来借兵,正是为了对抗元邪皇,而战争之初,腾蛇一族也曾放出豪言,绝不屈服一个千年前的魔统领,如今战事层层推进,不论表面如何,腾蛇一族深居不出,是不争的事实。 像这样的一族并不少见,生死关头,自然不能为了过去一言拘束。腾蛇一族族长,藤穆年过二百,以此族而言,还不算太年老,乍然听说使者来访,不由一惊,再一听说是帝女精国的王子,惊异之余,召集族中精干,一番商讨,底定主意。 “宵暗王子,”藤穆摆下酒宴:“听闻最近几日凶岳疆朝大军屡屡遭到不明刺客刺杀,在下问一句,可是王子所为。” “正是孤所为,”宵暗端起酒杯,答得明快:“族长昔日,一力对抗食石族,这份胆气,孤当敬这一杯——” “王子太客气了。”藤穆眼底掠过一阵轻蔑,谁都知道,这个王子身娇体贵,又是黄昏魔族,喝过了酒,又道:“前方势危,凶险非常,我等虽然有心,到底要担忧……” “如果青孤山之通路为山峦巨石所堵,元邪皇大军即将改道呢,藤族长,贵族居于此地之上,可是凶险万分啊。” 藤穆脸色丕变,又看了看身侧侍人,笑得不自然起来:“王子说笑了。” 宵暗不接这话,悠然的喝下一杯酒,放下酒杯:“如此,族长不愿借兵,孤也不能勉强,此时尚早,孤就谢过美酒,告辞了。” “王子停步。”藤穆哈哈大笑:“藤族岂能让帝女精国王族来了一趟,空手而归?王子要借兵,当知道这兵借出去多少,还回来,可没有多少人了。” “族长尽可以提一提,孤尽量补偿。”宵暗声音顿时冷彻,隐隐有金玉击鸣的铮铮之意:“腾蛇久居偏远,孤借兵两千,术法、兵器、宝石、法器——以谢诸位奋战护卫之恩。” 藤穆还没有说话,身后诸人站了起来,隐隐浮起古怪笑意,藤蓝一改恭敬,露出迫不及待的笑容,前方沙土,隐隐翻尘,浮沙飞扬。 “帝女精国家大业大,可惜,最珍贵的明珠,不正是王子黄昏魔体?王子大可以放心留下,纵然元邪皇改道此间,我族暂避一时,此夜之后,王子就是腾蛇一族之属,料元邪皇也不会再追究!” 得意的笑声,陆陆续续,屋子之中,交织的笑声响彻,宵暗神色不变,柔声道:“让孤确认一番,各位所言的,是要留下孤,不借一兵一卒?” “王子,”藤穆见他执迷不悟,也露出残忍笑容,一改之前的客套生疏:“今夜伺候了老夫,多少兵,都凭王子身子借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中,宵暗一手托腮,笑容更浓烈几分,尸首重重砸在地上,喷溅的血淹没脚底,他遗憾的端起杯子,摇晃几下:“真可惜了,还想休息两个时辰。” 诛黄昏一剑扫过,割断了藤蓝喉咙,惨叫声可怖,屋外的伏兵却毫无察觉,隐约的结界制造出祥和假象。 “你有一瞬间是真心和他们交易?” 宵暗笑容一冷,冷静的扫过周围:“身外之物,我不顾惜。不过,从一开始,我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法杖一动,屋子里的鲜血之中,闪烁细碎暗光。 “控制死者……是应龙师的专长。”诛黄昏一抖长剑,鲜血洒落,扬手归剑入鞘。宵暗站了起来,笑了一声,法杖驻地:“过了明日,就不是了——时间不多,你还能休息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血雾飘散,诛黄昏不愿浪费,坐在主位饮酒。 他从生来就被教导帝女精国的王族应有的礼仪和骄傲,纵然没有宵暗一言,方才一番羞辱污秽,也足以让他给与相应的回礼。 但宵暗需要这些死尸,为他们行动。 为此,宵暗在那一夜看过帐中形势,选中了腾蛇族——如果腾蛇一族真的有意反抗元邪皇,多半只能换一个棋子使用,他们必须确保不削弱魔伶可能会有的助力。 宵暗不太喜爱杀戮之事,然而,在对于魔族生死之事上,宵暗的冷漠和无情也从未改变过——这正是让诛黄昏此战可以放心的一点,他的盟友不仅有着冷静的头脑,且绝不会为了魔世的任何魔族而犯下心慈手软的毛病。 诛黄昏饮下一口酒,停了下来,怀疑的看向酒杯—— 这酒,太难喝了。 宵暗居然喝了下去,还露出笑容,虚与委蛇,诛黄昏一想到刚才他的笑容,不免好笑的轻哼了一声。 天空渐渐浮出青白的光亮。 还不算太亮,帝女精国一方,卫兵仰起头。淡蓝的夜晚还没有过去,在昏昏然的黎明之中,青色烟花升入天空。 “孤鸾印记?” 魔伶意外的看向急急报令之人,乌太象也站在帐中:“公主,千真万确,不是一个两个看到。是王族的孤鸾印记。” “孤鸾失主,从来是后君离世之时所用……”乌太象哽咽道:“定然是南陵王出事了,临死前……唉,听说他杀了许多魔兵,扰乱敌后,不愧我帝女精国王族之名啊!” 魔伶坐下去,倒在椅子上:“下令!全员开拔,退后至落霞山——” 她大笑出声:“乌大夫,太早了,好戏还没开场呢!” 夜晚逐渐褪去残余的黑暗,山上幕布撕扯开来,露出青苍天空,浓云,还有放出了孤鸾标记之后,等在山上的两道身影。 帝女精国撤退了。 兵马缓慢的往后退,旗帜收起,鸢鸟没有飞腾,一切隐秘行动,迅疾的离开了狭长地形。 从高处可见,帝女精国和元邪皇之间的兵马,拉出了空白的战场。 “诛黄昏。”宵暗远眺片刻,转首过去,诛黄昏一身黑衣,总是被鲜血染得透彻,他正坐在石头上,闭目凝息,虽为一体,宵暗对于剑术的掌控自然比不上诛黄昏那样强大。 “我们两人,比别人更强大的优势在于——无论谁死了,都不是真正的死亡。你回到我的身上,我回到你的身上,都能够复活。”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恐怕要生生死死好几回,只要不是同时而死,就不算输了战争。 宵暗没有说这句话,是因为,诛黄昏同样能够领会他不能说出口的那些话。 战争是漫长的创伤和积累,是情报、战力、军心、时机等诸多要素的支援,之所以他们必须扰乱凶岳疆朝的军心,而不是一起紧逼元邪皇,正是为帝女精国的军队创造微小的优势。 这优势之中,最重要的一环,正是诛杀首恶——元邪皇,次之,就是应龙师。 比起元邪皇,应龙师的死亡,会为暗盟解除后顾之忧,让胜弦主从观望之中采取某些行动。 而元邪皇,只要元邪皇一死,胜弦主就会立刻采取行动,保下魔伶和残余的部队。 但他们的力量,要达到刺杀元邪皇的目标——失败的几率太高了。能让应龙师立刻投降,也就是应龙师判断了力量差距,远远超过这条狡猾的应龙。 诛黄昏刺杀九次应龙师失败。彼此之间力量差别,可想而知。 “应龙师一旦出战,由我来处理他,你不能出面。”宵暗冷静的看向山下元邪皇阵营:“按照之前的安排,这一战绝对会让他心痛如死,改变之后凶岳疆朝和修罗帝国的关系。” “如果……之后元邪皇真的出现了,我只能专注应龙师,”宵暗从怀里取出一串珠子:“这个是替死之珠,能为你转移六次必死无疑的重伤,你应该明白吧。” ——你要用尽一切,去探知,去衡量,去得到和元邪皇战斗的情报。 诛黄昏站在他身边,低下头,看着蹲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握住珠子的宵暗。宵暗仰起头,举着手臂,半晌,无奈的笑了一笑:“好啦,来来来。” “江岸,”诛黄昏低声道:“你该去人世。” “该去人世……” “去找俏如来。” 宵暗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抓住他的手臂,慢慢滑下去,珠子塞给诛黄昏:“我绝不会死在应龙手里——放心,南陵王府我什么都不干,都在想怎么干那条死龙。我不会输。” “我知道。”诛黄昏顿了顿:“俏如来……” “在我家乡有一句话,”宵暗咳嗽一声,忍不住笑意一样:“男人不失恋几次,是不能转职大魔法师的——你不觉得,我现在算是转职成功了么,魔世能用术法干翻应龙师,南陵王的魔生巅峰了吧!” “你爱他。” “所以,”宵暗长吸一口气,一阵温柔弥漫,填满他长夜奔波之后干涸的心脏肺腑:“我不能走。在这里的战斗,任何的情报,对元邪皇的创伤——万一我们失败,他在人世之战,就是后续。” “……”诛黄昏收回了目光,长长的呼啸盘旋而上,那是元邪皇大军出营的信号。 “如果我们赢了,你会去找他么。”诛黄昏问道:“放弃那个虚无缥缈的愿望吧。他对你也有心意,你该去见他。” 宵暗无奈的垂下头,叹了口气,喃喃:“这算是flag吧……恋爱话题啊,这么不合适的时候一定要说这些的话,接下来的战斗会很不顺利的预感啊。” “但是,”宵暗一撑膝盖,站了起来,露出笑容:“我不会见他了。没有我,他会过得更好——他可是很聪明的人。” ——在那个人世,有父亲,有兄弟,有朋友,有责任,有仰慕他的人,那个人,有必须要走的路。 云雾缥缈,宵暗纵身一跃,落入茫茫云海之中。 随即,银龙乍现,清啸一声,骤然白光碎落无数,落入魔兵阵中。风狂云乱,四雷涌动,轰然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