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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被董卓软禁在这里,除了偷偷溜进来的曹cao,就只有发放饭食的士兵可以进入,这深更半夜的,突然有人走了进来,实属奇怪。张让借着暗淡的月光,打量着来人,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年纪轻轻,身形纤长,长相撑死了算是清秀脸,长相普普通通,若是放在人堆儿里,绝对是一眼认不出来的类型,没什么辨识度。那年轻男子穿着官袍,可惜张让是个法医,对官袍没什么研究,也看不懂是什么官职。年轻男子走到张让面前,眼睛里充满了关心和紧张,开口说:“义父可还安好?”张让并不识得这个年轻男子,但听他一开口,竟然唤自己义父,应该是大宦官张让收养的儿子,可方才曹cao匆忙离开之时,特意嘱咐自己小心来人,不足以相信。十常侍张让爵位高至列侯,在东汉这个年代,宦官侯是可以世袭的爵位,因此在这个年代里,但凡是有点地位的宦官,都会收养义子来传承自己的衣钵。年轻男子赶紧上下检查了一下张让,又伸手去搭张让的手腕,说:“义父的脉象细入线,乃气血亏虚之兆,奉儿这便开一个方子,令人去煎药。”张让虽不识得眼前这个义子,不过面上滴水不漏,并没有表情显露出来,而是说:“殿外有董卓的军队看守,你是如何进来的?”他这样一说,义子张奉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僵硬,不过很快消失殆尽,对答如流的说:“不瞒义父,如今董卓的军队已经收编了雒阳所有兵马,整个雒阳城已经落入了董卓手中,朝中所有官员都归顺了董卓,就算是有些骨气的,也是敢怒不敢言。那董卓想要独吞义父的宝藏,生怕义父有个好歹,奉儿又是太医令,因此便让奉儿过来探看义父。”张让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张奉,原来“自己”的义子是太医令。太医令是东汉时期,掌管医药的最高官员,通俗的说,其实太医令就相当于现在的中央卫生部部长。张奉年纪轻轻,能胜任这个职位,想必也是受了他义父的庇荫。张奉说罢了,声音十分温柔关切的说:“义父,董卓的势力滔天,如今朝中没有一个人敢与董卓对抗,义父就算徒留宝藏又有何用?董卓虽为了宝藏不敢立时对义父下毒手,但奉儿听说,董卓已经准备令人来对义父用刑……”张奉握住张让的手,眼神中透露出nongnong的担忧和心疼,继续说:“义父,奉儿实在不忍心看义父受这般苦楚,不如……义父便把宝藏的地址告与董卓罢了。”张让一听,终于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的义子,是替董卓来劝降的,那满眼的关切备至,其实只是为了套出宝藏。张让心里明镜一般,怪不得曹cao临走的时候,会提醒张让小心。张奉说罢了,见张让一直没言语,心里有些没底儿,正心慌着,就瞥见温德殿的一扇窗口竟然半掩着,没有关死。张让顺着张奉的目光一看,那不正是曹cao跳出去的窗口?张奉进来之前,曹cao跳窗而走,不过其实曹cao并没有离开,正藏在窗户下面偷听。张让一看,眼见张奉就要走过去,一旦走过去曹cao肯定就会露陷,张奉又是董卓的人,依照董卓恨不能将曹cao千刀万剐的性子,必然会对曹cao下毒手。张让想到这里,突然一眯眼睛,“啪”一声,一把扣住张奉的手腕。别看张让身材羸弱,抓住张奉的手却异常有力,纤细的五指仿佛铁锁,紧紧叩住。张奉本就心虚,被张让这么一抓,吓得眸子直缩,惊诧的看向张让,说:“义、义父?可是奉儿……做了什么事情惹义父不快了?”张让手上用力,将张奉突然拉过来,张奉没有防备,本已离开了榻边,又被张让一把拽回来,竟然半跌在榻上。张让唇边露出一丝浅笑,笑容不达眼底,笑的没什么诚意,借着淡淡的月光,反而令张让的笑容显露着一丝丝料峭的寒意。张让不让张奉去看窗口,转移他的注意力,将人拉向自己,附身过去挨在张奉耳边,轻声说:“奉儿,你是真的……关心我么?”第12章真心待我张让的话轻飘飘的,他的声音本就温柔,清冽和温润矛盾又统一的结合在一起。此时仿佛在说悄悄话,低声在张奉耳边呢喃着。张奉却足足吓了一跳,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感觉不是被张让握住了手臂,而是被枷锁钳住了手臂。张奉眼神一晃,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根本没工夫去管虚掩的窗户。张奉的嘴唇抖了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说:“义父何出此言呢?在这世上,义父是奉儿唯一的亲人,奉儿能进入朝廷,有如今的作为,一切不都仰仗义父么?”张奉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这年纪能胜任太医令,实在是太过年轻了,这都是因为张奉是张让的义子。张奉说了一些好听话,又说:“奉儿不关心义父,还能去关心谁?”张让看着张奉,挑唇幽幽一笑,顺着他的话说:“没错,这天底下真心待我的,也只有奉儿一人了。”张奉觉得义父分明在笑,但与从前竟然大不相同了,义父不笑的时候有些冷清,笑起来反而更加冷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逼人气质。张奉因为心虚,就说:“奉儿进来给义父请脉,不便久留,以免那董卓起了疑心,这就先告辞了,明日奉儿再来给义父问安。”张让没说话,只是微笑的松开了张奉的手腕。张奉如蒙大赦,轻微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气息顺畅的流入了胸腔,之前那一瞬张奉仿佛忘记了如何呼吸。张奉不敢久留,很快便起身离开,消失在温德殿的大门外。温德殿大门轰然关闭,随着殿门掩死,整个大殿登时昏暗了下来。张让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突然凭空说了一句:“出来罢。”张让的话音一落,就听到“吱呀——”一声,半掩的窗户慢慢从外推开,一个黑影利索的从外面翻进来,极轻的落在地上,不就是去而复返的曹cao么?曹cao从外面进来,掩好了窗户,自来熟的往榻上一坐,说:“方才多谢你搭救。”张让淡淡的看了一眼曹cao,说:“就当答谢你的水米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