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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大步走到正门前,开门的瞬间夏日的风卷着除草剂的气息汹涌而来,他没有犹豫,甚至没有考虑自己明天就要走了而行李都没带这件事。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那个家里令人狂怒又滑稽到可笑的种种都被隔绝在门后。头有点儿晕。感觉全世界都空了。他的家人做出了搬迁到其他城市这种重要的决定,却连说都没有跟他说过。父亲告诉他这个计划,也只是想要听到他答应丢掉母亲留下的画作。除此之外,连稍微征求一下他的意见都没必要。即使每一刻他都明白,可在沈经国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沈瑜比以往都更清楚的感受到,他们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家人。可他呢。他终于无助地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还卑微地奢求着些什么,所以他狂怒,他歇斯底里,与之对比的则是沈经国的理智。他夺门而出,他大喊大叫,但最后他又会回去继续承受冷暴力,他就像一只舔狗。一只没救的舔狗。舔狗现在要怎么办。沈瑜不想回去,至少不是现在,但他身上现在只有一个手机,连在城里过个夜都做不到。沈瑜犹豫了再三,还是点开了何渡的头像。-在吗?何渡秒回:怎么了?沈瑜想了想打字:能借我下你身份证吗?帮我开个房间。五秒钟后何渡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怎么了?”何渡问,“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开/房?”“我跟家里吵了一架。”沈瑜感觉自己声音有点发涩,“东西都没带就跑出来了,但是现在我也不想回去……反正明天就回学校了,随便凑合一晚上。”何渡愣了愣,带着点笑意说:“离家出走了是吗?”“差不多吧。”沈瑜有点烦躁地说,“能借吗?能我去白水寺找你。”“你在哪儿?”何渡反问,“我去找你,正好我要进城。”“……我就在我家那条街上。”沈瑜顿时没了脾气。沈瑜到街口的公交站去等何渡,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沈瑜身边停了下来,然后鸣了声笛,沈瑜想这人神经病吗?正想跟司机理论一番,微信忽然闪了一下。-D:上车。第43章☆惊涛骇浪的夜沈瑜看着眼前的黑色小轿车发愣。小轿车的副驾驶窗摇下来,沈瑜从窗口看进去,何渡在驾驶座上冲他招招手,“快点,来车了后面。”何渡停在公交站边上,沈瑜不敢耽搁,赶紧拉开车门钻了进来,接着何渡一脚油门,小轿车平稳启动。沈瑜偷偷打量着何渡,有点回不过味来。何渡戴着一副颜色很浅的墨镜,镜框低低压在鼻梁上,露出半双眼睛。他穿着件浅灰色长袖衬衫,左手袖口卷到小臂,手腕上紫檀念珠虚挂着。何渡一双清瘦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整个车看起来都贵了一个档次。现在的何渡在沈瑜看来,有种陌生又成熟的感觉,很新鲜,很……有吸引力。他清了清嗓子:“你居然会开车?”何渡勾勾嘴角:“我会开车很奇怪吗?”“也没有很奇怪。”沈瑜想了一会儿,说,“但是也没有很不奇怪就对了。”毕竟你只是个刚上大一的佛修,学车这种事怎么想都挺违和的。但是你都已经在开车了,那就……随意吧。何渡专注地看着前面:“我以前会帮寺里运东西,所以高考完就赶紧把本拿了。”“意思是说考完之前一直违规驾驶?”沈瑜敏锐地抓住了华点。“嘘。”何渡笑了笑,伸手到车载电台,拧开旋钮,舒缓的音乐响起,像一条暗色河流,盘旋爬升于两人之间。何渡一直没说话,也没多问关于沈瑜家里的事,安静地做一块赏心悦目的背景板,车开过路灯通明的大路,随后驶向人迹罕至的山道,窗外慢慢从黄昏变成夜色,星星点点的灯火时而浮起,像缀在河流中的宝石。二十分钟之后,小轿车停在白水寺的山门前,何渡下了车:“要直接休息吗?还是我带你去散散心?”“去哪儿散心?”沈瑜问,他现在比刚出门的时候稍微冷静了一点,但还是很烦,暴躁的小恶魔被压在心里小声咆哮着,总要找个出处。“跟我来吧。”何渡说,“咱们先去拿点儿装备。”装备?沈瑜一头雾水,不过也没多问,他现在懒得思考,反正跟着何渡不会有事的。两个人乘着夜色穿过白水寺,到了后院何渡的房间,何渡把挂在门后的包背上,又递给沈瑜一支登山杖,说:“走吧。”“要上山?”沈瑜接过登山杖问。“对。”何渡从包的侧袋拔出一支手电筒调了调,“我给你带路。”夜里走山路的体验在沈瑜还是第一次,如果要他一个人来,呼啸的风声还有簌簌的叶子响还真有点渗人,好在他是跟在何渡后面,何渡的手电光亮着,就让人感觉有点安心。两个人沿着山路向上,很快路过了上次的蝴蝶泉,又爬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到了东山山顶。站在山最高处,自然而然会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沈瑜望了眼山下,东山这一面朝向的是万顷农田,一片黑暗中只有公路像一条光带蜿蜒在暗色里。一阵风吹过来,沈瑜缩了缩脖子,何渡从背包里摸出外套,递了过去。“又是这件啊。”沈瑜接过来时,竟然有种迷之亲切感,这件外套在他宿舍非法居留了很久,但还是第一次穿。何渡的个子比沈瑜高一点,所以袖子稍有些长,可以盖住他半截手指。“看天上。”何渡说。沈瑜抬头,万千星斗连成一条闪烁的河流,连缀在夜幕之中,冲他眨着眼睛。一时间有点震撼,有些失语,但又有点难过,难过的心情郁结在胸腔里,盘旋着找不到出处。“我想抽支烟。”沈瑜吐出一口长气。“山里不能抽烟。”何渡说着,递过来一支剥好的棒棒糖,“吃这个吧。”沈瑜低头看着这支棒棒糖,最后就着何渡的手含住,含混不清地说了句:“谢谢。”抬头望着天上,星河流动,它们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也无法改变。“愿意说说吗?”何渡问,“能让你气得跑出来,估计不是什么小事。”“好。”沈瑜没犹豫。他太需要这样一个倾诉的出口了,这个人是且只能是何渡。沈瑜望着天上的星河,讲起了今晚的所见,沈经国的算计,那女人的野心,他的失望与愤怒……还有他为什么竟然还抱着希望,他搞不懂自己。沈瑜讲得很乱,因为心情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