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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右】兔(完)

    景元推开厚重的金属门,朝着角落的阴影中走去。

    他略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催促从未停歇,诸方压力尽数落在他身上,人人向他讨要一个说法。

    说法?

    他看着那被锁链拴住四肢,垂首跪在阴影里的人。

    哪儿能问得出什么呢?

    墨色长发在地面之上披散开来,景元伸出手去,将面前人的下巴抬起来,一双金红相间的眸子黯然无神地瞧着他,似是对他人的触碰毫无知觉。

    徒剩一个躯壳在此,他又问的出来什么呢?

    他甚至连去一边的铁床上休息都做不到。次一级的重犯待遇一开始与其他重犯相同,伙食日日从门下的凹槽里塞进来,但里面的人从未把食盘放回去过一次,后来新的判决下来,这待遇又改了改,于是狱卒连往里头送饭也不用了。

    景元推门进来时,见到了门后面那些一盘又一盘已经腐烂生虫的食物。

    应星跪坐在那堆污秽之前,无知无觉。

    这是自应星下狱以来,景元第一次见着他。

    时间过得可真是飞快,应星如今这幅模样,景元约莫已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了,却总觉得那只是昨天而已。

    二十多年前,他也就才是成年前后的样子。应星倚在桌子边,笑着将自己脑后的簪子拔了下来,要替他簪上,一头乌发垂落,应星瞧着他戴上自己的簪子的样子哈哈大笑。

    将人从废墟上抓回来时,已有医士对应星进行了检查,结果是他完好无损。

    他的身体比任何时候都要健康。

    就连因服下那药物而转变的身体,也变回了他最初的模样。

    景元坐在了一边的铁床上,低头看着他哥,屋子里腐败食物的气味往人的鼻孔里钻,他听见应星的呼吸声稳定而悠长,伴随着污秽里蠕动的虫子爬行的声音。

    丹枫伏在地上奄奄一息,抬着浸满了鲜血的眼睛看着他说道:“一切恶孽皆在于我,应星受我胁迫控制,与他无关。”

    景元心底产生了一些怪异的滋味。

    如同他已是一个局外之人。

    如同这他爹的是他和应星之间的该死的悲剧爱情故事,一切人,所有人,都他爹的或者是局外人或者是阻挠者。

    景元想让他滚吧,什么事不是他们一起过来的?上床的时候怎么没说与他无关呢?

    但景元没有回应他的声音,不再看着地上的丹枫,眼睛瞥向一边的云骑军,“祸首丹枫,业已缉拿,收押至幽囚狱,以待判决。”

    有人上前去将那白袍已被鲜血浸透了的持明龙尊从地上扯了起来,粗暴地塞进了星槎之中。

    景元瞧着摇摇欲坠的那人,想着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这样呢?

    英雄并非总是以盛大的牺牲或者幸福的婚礼作为故事结尾,与之相反,战场上叱咤四方的善人往往最后落得个夜夜无眠,听见枪炮声便要呕吐失禁的结局。

    除非是已经将心脏磨出来一层厚之又厚的老茧,才能在见到一个又一个眼熟的人在眼前被击碎颅首时激不起太多涟漪。

    绕是如此,见到白珩的船在上空中化作碎片时,景元也依旧感觉到有一根烧红了的铁刺击入心脏。

    久经沙场又能如何,未生的恨意疼痛恐惧只是全化作了夜夜被遗忘的噩梦,只需一根铁刺挑起,就能叫它们全部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无暇去顾及应星了,更别提丹枫,以至于那句“万分之一”飘进耳朵里时,景元也未曾深究其中含义。

    “万分之一”,丹枫便是如此说的。

    夜色凉如水,应星坐在石阶之上,仰头望着月亮。

    丹枫给他的抑制剂很有用,那不死的丰饶令使带来战争与灾祸之时,应星已经享受了足够多的平静。

    他的身体不再有任何超出控制的事发生,只是像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雌性人科物种那样规律地来着月事,有一段时间疼一会儿,有一段时间容易饿一些。

    应星的身躯藏在层层绷带包裹之下,外人也看不出来他发生了任何变化,他们四个将他遭遇的事瞒得很好,只说那四个月他接到了个什么机密任务。

    偶尔有熟人与他进行肢体接触时诧异地看了一眼他,一个女学生还曾经惊讶地握着他的手问:“老师,你的手怎么变得这么软了?!”

    应星不动神色地抽回了手,笑了笑,只说自己许是年纪大了,皮肤也松弛了。

    在得到了那抑制药之后……他和丹枫、景元的关系显然是没办法回到从前那样了,应星总是很头疼该怎么处理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虽说是愿意与丹枫进入一段新的关系,但是如何告诉景元,这成了应星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难题。

    若是装作无事发生,平静淡然地宣布自己和丹枫的关系,也实在是有点儿过分了。

    应星有时候还挺想逃避的。

    丹枫因着自己得了他的同意的缘由,与他同吃同住,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做一些什么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

    应星看着手机里景元问他晚上出不出来逛某个约会圣地的消息,焦头烂额。

    应星想逃。

    精神状态好了,燃冬就演不出来了。

    看到应星收拾行李搬去白珩那里住时,丹枫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被背叛的心酸。

    自那之后,五个人就常爱在白珩的院子里聚上一聚。本来白珩便也是这五个人中最热情过度的,刚认识之处的聚会也常常由她cao办,现如今几人聚在她那儿,倒有种昨日重现的味道来。

    只是物是人非,人还是那五个人,心却不是那起初的五颗心了。

    毕竟有两颗变成了怨愤与委屈之心,一颗变成逃避之心。

    对上二人的目光时,应星总要心虚地躲开。

    镜流说话总是太直,也不是看不出来自家徒弟那委屈可怜的样子,几杯酒下肚,酒杯往桌上一搁,看着应星道:“你什么时候打算给我徒弟一个名分?”

    应星:“?”

    白珩仿佛这时候才觉出不对味来,看了看这三人,本能地伸手去捂住景元的耳朵,接着想起来景元也是当事人,用着更加震感的眼神盯着面前这已经长大了的毛茸茸青年。

    应星脑袋快要低到桌子底下。

    旁边的白珩起了身,扯着他的手腕就飞奔出去了。

    她检查他的身体,又捧着他的脸揉搓,明明是玩笑的语气,漂亮的眼眸里透露着真切的关心。

    “这两个笨蛋……你没胡思乱想吧?你可不要觉得为难,大不了我叫镜流去收拾他俩。”她说。

    应星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好像从一个快走入黄昏的中年人变成了十几岁早恋被jiejie发现的小孩,他的脸被她搓得guntang发热,也可能是臊的。

    连着他的个子好像都矮了一截儿,背靠着墙,仰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训话的jiejie。

    “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随时跟我说。”白珩如此说道。

    应星犹豫着,他如今确实是很为难,只是三人这事儿一团乱麻,也许只会给白珩添乱。

    于是他再也没有说出来了。

    那是一场过于残忍惨烈的战争,几人已经不是刚刚并肩作战了,然而在犹如不可战胜的天灾一般的敌人面前,看着周边战友一个个死去,自己殚精竭虑,人还是悄悄地产生了蚍蜉撼树一般悲凉。

    应星只觉自己的脑髓已经被抽干净了,他一个人联觉了太多的机器,密密麻麻线条攀爬在他的脊背上连接着他的头脑,犹如吸吮灵魂的昆虫的口器。

    寰宇之内无一人能够做到如此地步,但他可以,他是天才,而且他不得不做。他多cao纵一个机械,那么战场上便少一个云骑死去,他的意识在一件又一件机械之间流窜跳转,散布于战场之中的所有机巧仿佛全部成了他躯体的一部分,他指挥自己的手脚,指挥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剿杀围攻,同时也看着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接二连三地化作一团火光。

    精神被压榨出去太多的结果便是导致他忽略了自身安危,好在附近的战友及时掩护打歪了流光。应星看着那根被射进来刺入自己小腿里的金属长刺,只觉一阵恍惚,甚至连疼痛也没感觉到。

    下一刻,他听见了镜流撕心裂肺的怒吼,应星迷茫地仰起头去,透过屏幕,他看见了白珩,那陪伴照顾了他大半人生的狐人的淡紫色星槎,迎着坠下的烈火飞向了天空之中丰饶的最为恶心的孽物。

    应星感觉有什么东西吞掉了自己的喉咙、眼睛和耳朵,他听不见看不见说不了,皮肤上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巨大的爆炸像是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黑洞,吞没了一切,光线也在扭曲,接着有火花被抛射出来,淡蓝色的天幕之下,它诡异得安静得可怕。

    应星确定它吃掉了白珩。

    他找不到白珩的踪影。

    战后,一切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应星又住回了丹枫的住宅里,只是这次不再有任何人提起情爱之事,所有人都沉默着,不愿意张开嘴说任何一句话。

    他常坐在院子的台阶之上,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明明是一轮淡黄色的圆月,人用rou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它便会慢慢地变成黑色。

    似是一切都已终了,一切都到了结局,但是……但是又叫他怎么接受。

    在见过阴晴圆缺之后,谁又能指着将永远不变的月牙儿说这便是月亮的模样?

    时间似是凝固成了某种胶质犹如果冻一般的东西,应星投入其中,胶质的时间钻进他的脑子里,人便混混沌沌地度日,走着看着说着,眼前闪过一个白发的狐人,他便哆嗦一下,仿佛突然被谁从水里揪起来了脑袋一般,清醒几秒。

    接着,又坠入其中。

    逝者已矣,生者节哀。

    将白珩的星槎推入星海之中,主持葬礼的狐人如此说道。

    逝者已矣,接下来的一切,对于生者最为难熬。

    你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应星咬着指甲,看着星槎在天空之中划出的气流,粘稠又分不清楚究竟是何物的悲伤正在腐蚀着他的腑脏,他看着它飞得越来越高,耳边似是又传来了镜流的嘶吼。

    他在白珩的送别仪式上吐了一地。

    之后的一切日子都像做梦一般度过,应星并不知道镜流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景元在忙些什么,他自己坐在丹枫的庭院之中,坐到浑身僵硬发冷也不愿意再动上一动。

    某天起,丹枫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出门也不说话,谢绝一切访客,连着持明内部的事都不再去管。

    那对应星来说轻松很多,他们这些生者聚在一起时,总会有人说“向前看吧”“节哀”“带着她的祝福好好活着”。

    倘若白珩没有在他的人生之中占了绝大部分的时间,应星或许能将这些话听进去。

    但是他只愿意一个人待着,将自己塞在密不透风的罐子中,任由痛苦如同酒浆,将自己腌渍浸透。

    沉浸在痛苦中有时候比坚强起来向前看更为容易更为轻松。

    他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再支撑自己起来了。

    直到丹枫打开房门,静悄悄地走到了应星的背后,从后面拥抱住了他。

    他在应星的耳边问道:“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够把白珩和那些战死之人带回来,你会愿意去做吗?”

    应星回过头来,看着这人眼睛下的淡青色与兴奋得不太正常的眼睛。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放低了声音,“做什么?”

    那颗形如太极的球形安静地在丹枫的手掌上方旋转着,丹枫偏了偏头,黑发与身下应星的白发混杂纠缠在一起。

    “化龙妙法。”他说。

    它听起来像一个从阴间里窃取生者的诡计。

    像是要将雨水落向天空,要豺狼吐出完好无损的猎物。

    “失败了的话……”

    万千世界之中,即使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也终有一个世界里会成功。

    只要这是可行的,他们总会有机会让死者生,让世间一切缺憾圆满,让被剜下的伤口恢复如初。

    应星静静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丹枫,他似乎早已开始思索化龙妙法的事了,连续数日的不眠不休叫他有些蓬头垢面,但精神亢奋,对于一丁点儿声音都格外警觉敏感。

    持明的手指蘸了蘸茶水,在石桌之上画了一圈又一圈的痕迹,他说为何恶似有天地庇佑一般永远天经地义地侵害世人,为何善者永远只能吞下来别人的苦果。

    世上从无公平与正义,因果轮回,有人种下恶因窃取善果,有人种下善因,得到只有痛苦的恶果。

    譬如白珩。

    就算她付出了再多贡献也没有用,她已经死了。

    有的只是屠杀不尽,一波接着一波回来的丰饶孽物。

    为什么他们不能回来呢?

    寿命与生死是人逾越不过去的鸿沟,如果可以令死者重生,令恶者得罚,那是否可以小小地将这不公的天平划过去一分呢?

    只是,小小地拨动一下。

    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丹枫没有说实话。

    成功的可能性远高于万分之一。

    应星坐在地面上,仰头看着天空之中翻腾的浅紫色的龙形生物。

    他咳了几口,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喉咙里往上生长,他的眼角已经冒出了金色的银杏叶片,遮住了他部分的眼睛,不过好在那只眼睛早已生满了rou质的结节,已经看不见了。

    悬浮在天空之上的丹枫在迎接复生的白珩,好像有什么人已经赶了过来,应星捂住嘴阻止自己咳出声音来,躲到了废墟里的石柱后,他想多看一眼再被缉拿。

    口鼻里钻出来的都是某种苦甜的香味,他听见自己皮肤绽开的声音,枝节从他的骨头缝里生长了出来,叶片绽开,应星只是仰头眨也不眨地看着天空之上。

    余光里一片黄叶飘飘转转落在了他的腿上。

    成功带来的只是另一种绝望而已。

    那淡紫色遨游天际的龙仰着脖子嘶吼,滴滴鲜血从空中沁下,丹枫化作了龙身,慌乱地呼唤着“白珩”。

    应星将脑袋靠在石柱之上,增生的过多的rou质已经覆盖了他的眼睛,他只能听闻见一些声响,建筑的崩裂,痛极的哀嚎,夹杂着无数个数不尽的一万个名字的呼唤。

    在很久很久之前,应星还坐在母亲膝头的时候,他的面前曾摊着一本彩色的书籍。

    封面是一对年迈的夫妇和一只枯瘦如柴的手。

    他转动着剧痛无比的大脑,努力地回想着那个书中究竟画了些什么。

    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从他的脑后传来,“这个故事怎么这么吓人啊,宝宝能看这个吗?

    “他们于是向猴爪许愿……狂风暴雨的夜晚里,他们的房门被人敲响了,泥土与腐烂的气味从门缝之中传来……那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刚死亡不久的孩子,从墓地里爬了出来,披着一身的风雨,站在他们的门口敲门……

    “他向猴爪许下了最后一个愿望,希望它将他们的孩子送回到墓地里。”

    骁卫的靴子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在耳边,应星侧着抬起了头,用自己生满枝桠的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哥。”他说,“人生可真是荒诞无稽,远甚于一切话本啊。”

    应星垂下了头去。

    有谁从后面托住了他,用一双柔软而温暖的手。

    有人托着他的腋下,让他转回了身来。

    他突然又能看见了。

    那是一个白发垂至胸脯的女人,她有一双透亮的红色眸子,脸上的笑容温和而甜蜜。

    “怎么样,吓到了吗星星?”

    他摇了摇头,只是感觉到脸颊上有什么热乎乎的液体不停地朝下涌着。

    她把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没关系,不怕不怕了,故事里都是假的。”

    应星轻轻搂着她的肩膀,他看见自己的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小小的木制魔方。

    女人的身上有着温暖而干爽的香味,她偏了偏脑袋,看向另一个方向,嗔怪道:“瞧瞧你都买的什么绘本,宝宝都被吓哭了。”

    有人又朝他走来。

    应星感觉到另一个人从后面轻轻地拥抱着他和女人。

    “没关系的,我们宝宝不是回家了吗?”

    谁在亲吻他,谁在对他说他们永远也不会离开他了。

    他见到这个整洁干净的小小房间,这个充满童趣与温馨的房间,房间的壁纸上是一个个小小的兔子脑袋,它们全都歪着脑袋朝他微笑,胡萝卜形的玩偶被谁丢在了地上,书柜上堆满了儿童绘本,一边地毯上安静地趴着一只小狗模样的机器人,冲他摇着尾巴。

    他想起来他是他的父母的独生子,他曾享有着全部的爱,他的出生从不是因为兔人的生育本能,他的诞生与天性与欲望无关,仅仅只是因为爱。

    他曾在爱中降生。

    现如今,他又回到了这里,也许是精神死亡之后人所能回到的最初的地方,故事一切的一切的终点便是这里,无论好的坏的,他们都会回到自己的摇篮里。

    应星伏在母亲的肩上,拭干了脸上的泪滴,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景元将人从幽囚狱里领了出来,带去接受一番新的审讯判决,纵使注定了毫无结果,那些人依旧无法相信应星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于是该走的流程也依旧要走。

    他的哥变得很听话,低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过长的黑色长发垂在身前,景元想着,待会儿送回来之前,他得给应星洗一洗,把他的头发挽起来。

    对了,还有那个牢房他也应该打扫一下,总是应星如今已经是不死之身了,他也得叫那些狱卒时不时弄点儿水给他哥灌灌,不然这嘴唇起皮得实在厉害。

    景元现在很忙,甚至有些自身难保,作为两名重犯的旧友,他自然也受到了重重审问,人们对于他所说的“对丹枫应星二人的计划毫不知情”不屑一顾,认为他只是撇开关系罢了。若非罗浮现如今人手不足,群龙无首,他们是不会愿意景元坐在他们头上的。

    他没有时间去天天来这里给应星弄弄干净,最多只能拜托人替应星喂些水,做了再多便会在他人眼里有以权谋私,包庇重犯之嫌。

    景元对于判决无话可说,他亦有愤怒,觉得自己被背叛,但末了,看着应星嘴唇上干皱的死皮和死气沉沉的眼睛时,他还是想弄点水,帮他润一润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