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易感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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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苗子文被猝不及防的一耳光扇懵了,天旋地转,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嗡嗡的。他哥这巴掌,可真的一点没手下留情,苗子文嘴里尝到血的味道。 他侧身躺在床上,抬眼看向苗青山,他哥那张俊朗的脸此刻冷酷而扭曲,眼里怒意化为尖锐的刀锋,有如实质般刺向他。 苗子文没想到他哥会这么生气。印象里就算遇到再棘手的事,苗青山也能保持冷静,就像他的名字,青山,给人种沉稳可靠的感觉。他为什么这样生气呢?只是因为自己闯的祸吗? 苗青山俯身凑近,拽住苗子文的头发,正准备继续教训他,苗子文呜咽着,从喉咙里发出一种绵软而颤抖的声音,“哥,我错了……”一双明澈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溢出来。 苗青山的动作一僵,抓住他头发的手慢慢松下来,变成托住后脑勺的姿势。暴走的怒气和信息素一起收敛起来,声音也重新归于平静,“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两人并坐在床边,苗青山小心揭开纱布看了看,伤势不算重,已经结好了痂,愈合速度很快,但如果稍偏一点,就到眼睛了。又拿了一颗棉球,把苗子文唇角的血迹沾掉,碰到出血的地方时,苗子文“嘶”了一下,眼里却满是欣喜。 “疼不疼?”苗青山问。 “……疼。”苗子文这次记住了他哥之前说过的话。 “知道疼了,以后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苗青山一边说,一边帮他处理好了伤口。 “哦……”苗子文低头应道,心里逐渐明亮起来。所以,他哥是担心他的安危,而不是怪他冲动惹事?突然觉得脸上一点也不疼了,甚至忍不住回味起手心抽下来那一瞬的触感。 “你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就贸然去正面冲撞,如果是个圈套,就正中对方下怀。”苗青山严肃道,伸手拍了拍苗子文没被打的那一半脸,“长点教训,知道了吗?” “知道了。”苗子文埋着头,感觉两边脸颊一样的发烫。 苗青山起身,开始收拾带回来的行李,一边把衣服扔进洗衣篓,一边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打你的人是谁啊?” “啊?”苗子文还低着头思绪翩跹,顺口答道,“叫什么阿成的。” “嗯,打得好,要是把你打残了,以后你就乖乖待在家里不能出去惹事了。”苗青山冷冷道。 “那哥会照顾我吗,不会不管我的吧?”苗子文说着,还有点期待的样子。 苗青山瞥了他一眼,气愤又无奈地说,“干脆现在就给你套条狗链,拴在床上好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苗子文很久都没出声,晚上做饭的时候很少见的,把盐错加成了糖,炒了一盘特别甜腻的干炒牛河。 35 之后几天,中英街上的小混混都挺纳闷,为什么苗子文顶着半张肿得老高的脸,还那么高兴,走起路来都带着风。不过也没谁敢去问,都见识过他alpha气场全开的恐怖,他们不约而同达成共识,绝对不能惹到子文哥。 苗子文倒觉得挺遗憾的,怎么就没人问一句,他这脸是这么回事呢?要是问了,他就能告诉对方,这是他哥亲手打的,打得多狠就说明有多关心自己。 结果还没等到有人问,脸上的红肿就消退了,看着镜子里恢复对称和帅气的脸,苗子文轻轻叹气,不由得回味起他哥生气打人时的样子,实在迷人得无可救药。 正当他一遍遍回想的时候,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扑通一下跪倒在他脚下。 哟,这个肿成猪头的人是谁啊,可不就是前几天阴了他一道的阿成吗,要不是这飞机头和大花臂,还以为是个来讨钱的乞丐呢。 “子文哥,对唔住,都系我嘅错,请你原谅我啦。”阿成颤颤巍巍地说,之前嚣张气势荡然无存。 虽然这一幕让苗子文感觉很爽,但他不得不怀疑阿成是不是吃错药了。“干嘛,脑子被打坏了?” “我不是故意打你的,也是被人给骗了,拜托你跟你哥说一声,放过我和九龙帮吧,我家里还有老母,有弟妹,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才干这个,我手下兄弟们也不容易……” 阿成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苗子文抓住了重点,“你说我哥?” 阿成像被电击似的抖了一下,一个人高马大的A级alpha竟然都要哭出来了,“子文哥,你哥说我不跟你道歉的话,我兄弟们也逃不掉,我这不是来道歉了吗,让你哥饶了我们吧……” “好说好说,”苗子文琢磨出发生了什么之后,心花怒放,看这个猪头阿成都顺眼了很多,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你们把钱给了,诶,那货我们也还是卖给你们,咱们正经做生意的是吧,一点小摩擦,不打不相识嘛。” “好好好,”阿成连连点头,“你比你哥好说话多了。” “说什么呢!”苗子文一下炸了,伸腿踢了他一脚,“我哥也是你能说的?” 阿成腿一软,哭丧着脸说,“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你哥就是我哥,我对他绝对尊……” “顶你个肺!”苗子文拳头直接向他肚子砸过去,“谁是你哥!” 可怜的阿成莫名挨了一脚和一拳,蹲在地上狼狈地大喊,“你是我哥,你是我哥行了吧……” 36 苗子文轻飘飘往家走,发现小楼上面已经亮着灯了。迫不及待推门进去,发现他哥不在客厅,苗子文一边开开心心往卧室方向走,一边喊着“哥!” 苗青山赶紧把床头柜关上,把刚打完的抑制剂空管一起塞了进去,镇定地理了理衬衫衣袖。 苗子文没发现异样,看到苗青山转过身,就像向日葵见了太阳一样,明媚灿烂地迎上去,“阿成来找我道歉了,哈哈哈哈,太爽了,你没见他那衰样,真的好解气。” 然后又突然有点羞涩道,“哥,我以为你讨厌打架,为什么要帮我报仇啊……” 苗青山看他傻里傻气的样子,伸手在他头侧摸了摸,轻声说,“我弟弟只有我可以教训,其他人不能欺负你。” 听到了想象中的答案,苗子文憨憨地笑起来,仿佛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 这天晚上,苗子文睡觉时又特别粘人地贴着他哥。以往苗青山都放任他,甚至在他睡着之后,还把他圈在自己怀里。但这次苗青山冷漠地拉开了苗子文,在苗子文卷土重来,八爪鱼一样缠过来的时候,苗青山直接用力一推,“咚”一声巨响回荡在屋里,苗子文滚落到床下,摔在地板上了。 从睡梦里惊醒的苗子文“嗷”地叫唤了声,在发现是被他哥推下床之后,闭上嘴乖乖爬回床上,他想肯定是自己睡姿太差,挤着哥哥了,“哥对不起……”他睡眼惺忪、口音含糊地说,说完就贴在床边边继续睡过去。 苗青山却难以入眠。一年一次的易感期到了,他身体里的信息素躁动不安,必须用大量抑制剂加上集中精神力,才能在苗子文面前保持常态。易感期的他比平时对苗子文的信息素更加敏感,即便苗子文用了抑制贴,即便现在已经能很好控制信息素不外溢,可是哪怕只有一丝极其轻微的酒气,也让苗青山感觉烦躁难耐,非常想破坏点什么。 他只能避免和苗子文的皮肤触碰,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抱住弟弟,还是直接一拳揍上去。 37 第二天天一亮,苗青山就逃似的飞快跑掉了。临走前,跟苗子文交代了一下,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有个合作方的老板请他们去沙头角新开的一家夜总会,不好拒绝,但他会尽量早点回来。 苗子文感觉哥哥有点奇怪,但也没想太多,吹着口哨去中英街上督促小弟们干活,顺便去界碑那儿,取了阿成送过来的一麻袋钱,一整个春风得意。 但他还有另一件事得做,就是去医院复查,上回测完信息素,医生给他估算了个日期,说这个时候可能他分化期就要结束了,再去检查一下腺体发育的情况。 检查完,医生说恭喜,他的分化已经完成了,现在是一名状态优秀的S级alpha,并鼓励他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为建设社会主义发光发热。 苗子文拿着各项指标优秀的报告,像一个考了满分的学生拿着成绩单回家,期待能得到家人的表扬。他迫不及待想告诉哥哥自己分化期结束的消息,难怪最近觉得神清气爽,原来是折磨他这么久的分化期终于过去了,从此以后他也跟苗青山一样,是一个成熟的alpha了。 而另一边,坐在夜总会里的苗青山却在忍受着巨大的折磨。 他原以为是像刘玉虎之前跟他说的,去夜总会是谈合作的事,顺便吃个饭。可真的去了,发现根本没这么简单,包厢里坐着好几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omega,其中还有两个男性omega。 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浓郁的omega信息素,甜得发腻,熏得苗青山头痛欲裂,体内像是关了一座就要爆发的活火山。 合作客户一个劲地想灌他酒,刘玉虎看出苗青山状态不对,主动替他挡了酒,“各位老板,不好意思,我徒弟身体不太舒服,而且他不爱喝酒,这酒我替他喝了吧。” “青山,”刘玉虎靠到他身边,低声问,“还好吗,怎么回事?” “师父……”苗青山开口都有些艰难,使劲攥着拳头用指甲掐手心的rou,刘玉虎说话时喷出的酒气,让他身体里的火燃得更炽热,“我易感期到了,这里,太多omega……” 刘玉虎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会儿,扶着他站起来,对那群正在调戏或者搂抱着omega们的大老板说,“抱歉,我徒弟身体有恙,我带他出去透透气。”说完就带着苗青山离开了包厢,来到外面走廊上。 38 呼吸到新鲜空气,解开衬衫上面几颗扣子,苗青山总算感觉好些了,他怀疑再多待一会儿,自己就会受不了发狂,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青山,”刘玉虎扔扶着他的肩膀,声音沉沉的,如大提琴般灌入耳中,“你易感期不会一直都憋着吧?” 苗青山愣了愣,反应过来刘玉虎是想问他,为什么不找个omega解决生理问题。“不认识的,我嫌脏。”他直截了当地说。 “是吗?”刘玉虎转过头,看着他发红的脸和脖颈,虽然感受不到对方周身接近失控的信息素,但能从他的细微反应,推测出他现在的状态有多紧迫,又有多脆弱,“可是我认识你这几年,从没见过你找固定的omega伴侣,你是不是,对omega不感兴趣?” 苗青山感受到刘玉虎的眼神变得锐利,仿佛想要钻进他的内心深处,窥探他不为人知的隐秘。他笑了笑,也毫不退缩直视着刘玉虎的眼睛,“师父,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刘玉虎rou眼可见地慌乱了一下,“你……” 苗青山慢慢凑过来,刘玉虎僵住了,一向应对自如的他在这一刻失了神。紧接着,他听见苗青山在耳边用浑厚的低音说,“我只对……”温热的气流吹到耳廓上,激起一阵酥麻的战栗。 “……钱感兴趣啊。” 说完就跟刘玉虎拉开距离,看着师父失神的样子,心里有种暗暗的快感,不禁笑了起来。 “你!”刘玉虎恼羞成怒,没想到竟然被徒弟捉弄了。这种失去上位掌控权的感觉,导火线一样地引燃了他心中堆积的情绪,“苗青山,呵呵呵,你翅膀硬了,怎么,这就不把师父当回事了,这就藏不住你的狐狸尾巴,狼子野心了?” “嗯?”苗青山微微眯起眼睛,“师父你在说什么……” 刘玉虎冷笑一声,本来想再多忍耐一下,看对方究竟想做到什么地步,可苗青山那种戏弄的、不把他当回事的表情,深深刺伤了他,索性直接摊牌,“你这次去北京,除了谈下我交代你谈的那批货,还做了别的事吧?” “哦,”苗青山缓缓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苗青山这次去北京,除了跟葛爷交易了一批苏联进口的动物皮毛,这个在香港的行情很好,另外,他悄悄地弄了几箱alpha和omega抑制剂。 国内的抑制剂,是由政府统一分配、有编号的,每个开始分化后的alpha和omega都能凭票定期领到足够的数量,但是在境外,抑制剂不仅是自费,且售价不菲。苗青山杀人后逃跑,不能再去领取抑制剂,这些年一直靠黑市获取,他自然知道如何低价弄到多余的抑制剂。 在得知境外抑制剂有多昂贵后,他打起了倒卖抑制剂的念头,这里面的利润相当丰厚,而且,他想据为己有。 “你竟然能买通运货的工人,他们跟我这么久,本来对我很忠心的,青山,你可真会收买人心啊。”刘玉虎带上了他标志性的笑容,可眼里却是阴冷冷的光。 “呵,说起收买人心,”苗青山也回敬他一个笑脸,“这次我在北京,还打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葛爷无意间透露的。” 刘玉虎的笑容慢慢淡下来,眸里的冷光越来越深,听苗青山不急不缓地说出一个多年前的秘密,“当年你邀请我来广东,我一直以为是得到你的赏识,可原来,我在你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可以买到的货物,你跟葛爷能达成合作,前提就是,我跟你走对吧?” 刘玉虎听完,又发出了笑声,笑了好一阵,才开口道,“那又怎样呢,青山,是你自愿跟我走的,我可没逼你。我只是,很想得到你,所以加了点保险罢了。” “是,我是自愿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按照你的吩咐,变成你想要的样子……”苗青山边说边慢慢逼近他,直直地看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所以你就觉得,你可以完全控制我了?” “控制?”刘玉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觉得这是控制。好吧,那就算是吧。你是我最满意的徒弟,这么聪明,这么优美,这么才华横溢,这么,野心蓬勃。” 刘玉虎说着,手渐渐抬起来,描摹着苗青山脸部的轮廓,“造物主真是不公平,为什么要造出S级alpha这样完美的物种,而我们beta,就是平庸,普通。可我明明也很努力,知道要从一个水管工,走到今天这一步,要付出多少吗?” “所以我是谁并不重要,”苗青山握住他的手腕,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你只是享受掌控一个S级alpha的感觉。” 刘玉虎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苗青山会说得这么直白,立刻反驳道,“不,当然不是!” 他反过来把苗青山的手腕捏住,“因为是你,青山,我看重的是你。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不清楚吗?我还不够用心吗?是我让你变得越来越完美!”刘玉虎抓着他的手一下按在胸口上,“你应该是我的!” 刘玉虎激动得全身都在抖动,明明受易感期影响情绪不稳定的人是苗青山,可现在他反倒成了更失控的那个。在短暂的沉默后,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太冲动,几次深呼吸后,刘玉虎松开苗青山的手,那种假面般的笑容又回到他脸上。 “青山,我只希望你能听我的话,师父不会害你,跟着我,什么都会有的。”他双手轻轻拉住苗青山的衣领,帮他整理了一下。 “如果我不呢,”苗青山在良久的沉默后,一字字说出来,“我不想做你的傀儡,任你摆布,我要跟你平起平坐。” 刘玉虎倒吸一口气,苗青山的想法甚至超过了他的预估,在他自以为驯服了这只野兽的日子里,这只蛰伏的小兽是什么时候恢复了野性呢? “不要忘了我是你师父,”刘玉虎说,“你还没到能跟我谈平等的时候,你觉得,我没有筹码了是不是?” 刘玉虎慢慢咧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以为,你弟弟为什么会被人打?” 听完到这句话,苗青山脸色突变,体内被强行压住的火焰瞬间暴烈地燃烧起来。 39 苗子文在家里等到了很晚,心里越发忐忑不安。苗青山说过会尽量早回家,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一个人在家来回踱步,心情随着时间流逝绷得越来越紧,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皮筋,一直充气的气球,在某一刻他终于无法忍受,决定出门去找他哥。还好苗青山说过,去的是那家新开的夜总会。他目标清晰,只是去看一眼他哥是否安好,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好在夜总会的保安在苗子文这里买过烟,不然作为未成年人,他都没法进去。 空气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以及各种alpha和omega信息素的混合,一种情欲的味道。苗子文感到不适,也对他哥待在这种地方感到气恼。 他在一间间包厢外张望,寻觅着熟悉的身影,走着走着,忽然闻到了一阵强烈刺鼻的气味,他绝对不会记错,这就是他哥的信息素,硝烟。 信息素浓到他像被攻击了一样,头痛胸闷,五脏六腑都被压迫着,激起他防御和反抗的冲动。但他非常努力地克制住,并迅速向信息素聚集的方向跑去。 “哥!”苗子文边跑边喊道,即使晕眩想吐,他也只想赶紧见到他哥。 在转过一个转角后,苗子文看到了眼前的画面,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整个人都石化了。他实在不敢相信看到了什么。 苗青山正把刘玉虎压在墙上,抵着他的背,咬上了他师父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