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忡地说道:“爷,每年都带一身伤回来,您……能不去吗?”君默宁躺在藤椅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看了一眼两世来的忠实下属,笑道:“不行啊。”汉生无奈。“那就让相爷和夫人继续误会下去?我相信凭相爷的智慧,他一定会理解的。”君默宁说道:“是,你说的对。但是父亲理解是一回事,我能不能告诉他是另一回事。齐风云把前朝连氏族人囚禁在落霞山,这件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天下人向来凉薄,二十年来已然无人在意这些人是生是死。若非我查到承恩村瘟疫肆虐,汉生,不用我放火,连氏族人也将鸡犬不留。”楚汉生也感慨道:“古人的帝王心术当真可怕,建国之初不杀前朝氏族是为了显示新朝仁德,可终究如鲠在喉,不杀不快。”君默宁点头:“承恩承恩,齐风云将那个村子命这个名字就是苦心叵测;他还把我娘许配给了我爹,真真可恶到极致。”楚汉生一想就明白了,“这是一举两得,夫人是前朝末帝唯一留下的血脉,许配给相爷既牵制了承恩村的人,又拖了功高震主的相爷下水!嘶……”“明白了吧,”君默宁眼神悠远,“爹也是无奈,他受齐家大恩,这一辈子都不会对中州有异心,奈何人家不信他!现在好了,我一把火烧了承恩村,一了百了!对了,最近他们都还好吧?”楚汉生点头道:“都好,冬至前还传来消息,一切都好。”君默宁毕竟伤重,聊了这么久有些疲累,听到令人安心的消息,又重新闭上眼睛,“都好就好,也不枉我这一番作为。所以汉生,我们的事情是能够与父亲明说的吗?这里面牵丝攀藤,凭着父亲慧眼独具,顺藤摸瓜之下,我们所图岂不昭然若揭?甚至连晏天楼都有可能暴露。”楚汉生语塞。是啊,怎么能说呢?君默宁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是,我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纨绔子弟,落霞山是我放火烧的,我根本不知道承恩村在落霞山对不对?我放火烧山不过就是一场闹剧……嗯,闹得有点大的闹剧。我能把我放火烧山的真正原因告诉父亲吗?告诉他,我就是要救承恩村救母族?”“可是,您这样……”“无妨,无非一顿家法而已,父亲又不会真的打死我。”君默宁感受着身上传来的一阵一阵痛楚,神情却是无比坦然,“我无知犯错,如今知错改错;我恋母求恕,父亲施以重责,一切都合情合理。因为齐风云,我自出生起就装聋作哑,母亲却因此爱我更甚,十几年来无微不至,我怎么能让他最牵挂的家人灭族?只是如今她日日佛堂跪经,为我忏悔赎罪,其实,根本就不用对不对?”少年重新睁开双眼,里面满是期待和无奈。他上辈子缺失的父母挚爱,这一生得到了,便抛尽一切也要维护到底。家国、天下、改朝、换代,于他来说都比不上父亲的一句赞许,母亲的一次展颜。“会的,夫人一定会知道爷的孝心的。”楚汉生掷地有声地保证。少年开心了一阵,又皱眉道:“可是母亲要是知道我瞒了她挨那么多打,她该多心疼啊!”“那……爷,咱不去了行不?”“不行啊,”少年无比苦恼,“我每年也就能见一次母亲!”好吧,汉生不再试图阻止了。这本就是一个大坑,而且还是爷自己挖的,他不跳,谁跳?第3章深夜惊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似乎整个天地都陷入了沉睡。寒凉的冬日夜里,没有什么地方比被窝更令人眷恋。可是!他们一群人却要在这种鬼天气里满大街地抓人!刑部新上任的捕头于一刀恨恨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水,娘的,跑了这么久还不见汗,这鬼天气是要冷到什么地步!他们一路从皇城追到最西面,再往前就要进入云中山脉了!到时候两个人如泥牛入海,谁他娘的找得到!于一刀再一次在心里面骂了句娘,抬头看见一座破旧的小院,门口上锁,应是无人居住。“头,他们不会翻墙进去了吧?”一个小捕快猜测道,追着两个人犯一路到这里,一闪之下人没了,周围都是并不茂盛的林子,要躲没那么快也不可能彻底无声无息,唯一的可能就是翻墙进了这间院子。于一刀三十岁出头,一路从县城小捕快爬到刑部大捕头,对于逃犯这一块实在积累了太多太多的经验,他也觉得,一路尾随着那二人,这里已经是他们最后落脚的地方。所以,小捕快问完之后,他抬脚就踹开了锁,不知是力道没有控制好还是门实在太残旧,随着“砰”的一声,两扇门齐齐倒了下去,小院顿时门洞大开。飞扬的积雪灰尘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奇怪响声,既而院子的回廊里,突然亮起了烛火。“什么人!”于一刀抽出佩刀跨入大门,一脚踩在倒地的大门上。“这话不是应该我来问你?”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举着一根蜡烛站在廊下,微弱的烛火被冷风吹过,摇摇曳曳,似乎随时都要熄灭。他身上披了一件棕色的大氅,显然是听到响动匆忙起身,却依然透出卓尔不群的气势。此人自然就是陪着君三少幽居在别院的楚汉生。于一刀愣怔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有人居住,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糙汉子,可是什么人会住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汉生见这群穿着公门服侍的捕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样子,沉声问道:“几位公爷深夜造访,还踢坏我家大门,不知有何贵干?”“头?”于一刀身边一个年纪颇小却透着机灵劲的小捕快附耳说道,“这里……我好像听说过……”“废什么话!”于一刀自来在地方上也是人人放在眼里的角色,虽然来到京城之后收敛了一些,但总是自恃有本事,向来有些独断专行。“你听好,我们是刑部衙门的,”于一刀亮明身份,朗声道,“奉命抓捕人犯,尔等小民最好乖乖配合!”汉生失笑道:“回捕头大人,我们这里如此简陋,哪里藏得了人……”“有没有人,搜一搜就知道了!”于一刀不由分说,指挥手下开始搜索。汉生没有阻止,跟在他后面。于一刀不甚客气地推开一扇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让他就在寒风中的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继而,亮起的烛光里,一个形容清俊尔雅,但脸色有些苍白的十八九岁少年正斜倚在床榻上,眉眼含笑地望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