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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青年身上。青年目中隐藏着热切的神情,亦紧紧回视他,仿佛相识已久。明颂愕然道:“凤岐大人……您,您竟还活着?”凤岐微笑道:“承蒙老天不弃。”萧怀瑾示意手下牵来一匹马,一双玻璃珠般冷漠的眼睛也首次迸出关切之色,“凤岐大人,快上马来,我带您走。”正在这时,远处又是马蹄大作,尘雾中靖侯丰韫与大夫玄渊策马赶来。丰韫大笑道:“纪侯要把国师带到哪里去,你可知道国师肯不肯跟你走?凤岐大人,您若不愿,我替您将不识相的人赶走!”纪萧怒道:“谁是不识相的人!”凤岐不理他们的彼此讥讽,笃定道:“四国国君竟都聚到这里,几十年来也没有过了,上一次相见还是祈雨大祭的时候吧?贫道近日偶染微恙,不能骑马与诸位一同驰骋。不知大家可愿卖贫道个面子,坐下喝杯热茶,一起叙叙旧?”孟善低声对祝侯谏道:“殿下,凤岐大人端的不是省油的灯,我们还是不要中了他的计。”祝侯却叹道:“你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国师的手段,当年连那炙手可热的陆疏桐都死在他手上。就算明知他挖了坑我也得往下跳,横竖我是不敢拂国师面子的。”纪侯神色冷淡,一言不发,却率先下了马。随后靖侯丰韫、祝侯明颂也相继下马。主君都已下马,身后千万将士亦随之卸了杀气。凤岐望着陆长卿。纪萧道:“庆侯,你什么意思?”祝侯怒气不平,挑衅道:“凤岐大人,您也要与这等乱臣贼子‘叙旧’么?”陆长卿旁若无人,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凤岐鬓角不时滑下的汗珠,心中暗叹:“凤岐,你还要撑多久?”他令士兵收起阵势,独自策马踱到渭水边,只留给众人一道孤远的背影。退敌之法,早已运于帷幄之中,而诸侯齐聚渭水之阳,正是凤岐等待已久的东风。是故后人评说——周朝之延,在于渭阳之盟——诚然不欺。此乃后话了。作者有话要说: 咱家国师是集隐忍受与诱受为一身的魔系大叔(众;作者滚……☆、第十七章渭阳之盟后十年,昔日的山野小儿谢戟已迁为周朝太师,以白衣出身位列三公。那时的凤岐国师归于山林已久,谢太师每遇诸侯起纷争之时,必然想起国师凤岐当年的教导。那时夜风习习,国师坐在一树紫藤萝下,不紧不慢地说:“……从前草原上有一群狼,它们个个骁勇善战,每一只都是捕猎好手,首领年迈,于是它们都想当新的首领,谁也不服谁,以至于在捕猎时相互争夺,彼此使绊。”“后来某一天,草原上又来了另一群狼,它们同样勇猛,与先头这一群抢夺羊群。”谢戟不知凤岐哪里来得雅兴,与他讲故事听。但他知道凤岐话中有话,只得耐着性子哄他继续说。“然后呢?”谢戟忍着不耐,放下书卷问。凤岐似是很高兴他发问,饶有兴致地继续道:“然后啊,先前这一群狼虽然每一只都是高超的猎手,却敌不过一群狼的围攻,看上的猎物总是被对手抢走,只能眼看着群里母狼小狼饿肚子。它们发现,只有一致对外,才能保全生计。于是这些狼开始彼此配合作战,最终把外来的狼群赶了出去。”凤岐说到这里,咳嗽了一阵,又继续道:“这个故事是说,如果一群人彼此矛盾,共同的外部敌人会让他们团结一致。对于国家而言,亦是如此。”渭阳之盟,诸侯兵戎相见,各怀心思;国师又病体虚弱,却稳坐蒲团,因势利导,辩解连环,辞润玉石。后世作,歌曰:“渭水泱泱,紫衣独绝,智络天地,明照日月。“渭水澹澹,紫袖八风,一合参商,辞若清角。“渭水汤汤,紫绨弥高,凤舞岐关,横扃霄窕。”渭阳盟约已定,靖侯占据关城,是故仍镇守岐关;国师思虑纪侯为人善忍,且引轻军远道而来,故令其领军出迎以作诱饵,祝侯诸人则重兵埋伏于两侧山坡林石之间,以便伏击。小小岐关,剑拔弩张。渭阳定盟当夜,凤岐点两只灯笼挂在树梢上,坐在陆长卿军营中研究一架模样古怪的战车。谢戟被荒原客派来给凤岐帮忙,拿着锤子敲敲打打。陆长卿听了一会儿噪音,起身走出军帐。灯笼的光晕中,纤瘦的国师坐在一架张牙舞爪的战车旁,一边咳嗽一边指挥谢戟干活。他的声音低哑,虽大战在即,却从容不迫。“这是什么?”陆长卿问。“我叫它弩车,”凤岐用帕子掩住口,咳出了些血,缓缓将染血的帕子收起,神色平和如常,“弩这种兵器,即使新兵也很容易上手,而且对付骑兵格外有利。虽然它比较笨拙,但是埋伏在山谷中正好可以弥补这个短处。我将原本的弩改造了一下,利用这种小轮子的战车,可以增加灵活度,并且射程能超过过去的一倍。”既庆弓之后,又造出这样的弩车,想必是给祝侯山谷伏兵之用,以后或许会被世人称为“祝弩”。凤岐才绝天下,同时他也是把双刃剑。然而慧极必伤,陆长卿看着他手中攥着染血的帕子,心中戚然。凤岐招呼谢戟取来一件丝绸织成的甲衣,他站起身,捧着这软甲递到陆长卿面前。“早些年你兄长和犬戎打仗时,军中士兵往往被犬戎骑兵利箭所伤。这些年我反复琢磨,试做了这样的软甲。这软甲是用极细密的生蚕丝织成,十分轻便,在寒地作战还可保暖,箭射进去时会被生蚕丝缠住,将蚕丝拉出,便可将箭带出,从而减少损伤。”凤岐手中这件软甲,与当日纯钧客栈中赠与纪萧的是同一种。凤岐偏过头又咳嗽了一阵,用手背擦拭嘴角的血迹,又道:“这软甲要手艺极好的巧匠才能织出,所以我也只来得及让他们赶出百来件。我已送了靖侯、祝侯、纪侯,余下的你可分发给庆兵。”陆长卿不接那软甲,反而道:“我问过荒原客,他说你这咳血好不了了,以后还要越来愈重。有一种草药名为紫菀,治劳咳成血十分有效,庆国虽然也有,但还是犬戎那里生长的上乘。”凤岐淡淡笑道:“庆侯不是说过,看我痛苦你才快活么。”陆长卿道:“你这咳疾是为我兄长受的,我一向恩怨分明,这份人情总要还你。至于你害死我兄长,勾结丰韫、诈死瞒天过海,这笔账我也要讨。”他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凤岐辨别出这是最后的那只锦囊了。陆长卿当着凤岐的面将它打开,里面却没有字条,而掉出一颗通体淡金的丹药。陆长卿挑眉道:“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