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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少一事,不管能不能回家,先离开这个看起来很凶险的地方……那惨叫未必就是老安发出来的,就算是她发出了的,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黄勇健安排的什么情趣约会——上一次他也是被黄勇健带到田地的荒宅中,也发出了这种惨叫,看,他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么?于是他排除了有着惨叫发出来的那条路,朝另外一条路上快步走去。刚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了车声,他恍然回头,看见了刺眼的灯光——好像灯光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太好了,这次一定要借点光亮看清楚头顶的路牌,不用走错路了,他大胆地扭头转身,朝马路上多走了两步,我跳,我跳,我跳跳跳,我看,我看,我看看——“噶——”凄厉的刹车声。“砰!”他第三跳的时候,就觉得大腿好像触到了硬物,接着一股狂风,他就被掀翻在马路上。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耳边响起了狗子的话:“远光灯这个东西可好玩了,很多傻逼就是死在这玩意上的。”张仲文仰倒在马路上,出了腮帮子摔的火辣辣之外,他似乎不觉得自己身上哪里疼哪里有问题,其实车刹得还是很及时的,他无非就是被擦了一下,之所以会被掀飞是他自己弹跳的结果。“老大,不要下去看了,搞不好是僵尸!”一个男声很惊骇地传入张仲文的耳朵。“僵你二舅妈!”一个有点儿熟悉的女声嚷了起来。张仲文缓缓地爬了起来,对着灯光摆手道:“我没事,没事,是我不好。”车灯突然变得更亮了,赤裸裸无忌惮地洒下他,张仲文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一颗在尘土中闪烁发亮的大钻石。30秒之后,这颗大钻石就被两个黑衣大汉架上了车,嗯,原来这是一辆加长奔驰,当然,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进传说中的奔驰,啧啧,就是加长的!车里冷气开得极足,他打了一个哆嗦,然后面前那个只在电影里见过的会自己拉开的玻璃板缓缓行使了其应有的功能,于是他赫然看见了一只泰迪熊般的东西扭过了脸,哦,不是泰迪熊,这是一个披着黄色裘皮大衣的女人——海美志大夫画了犀利的眼线,擦着铁青的眼影,抹着浓艳的嘴唇,蠕动出一只短小粗壮的手——掐住了张仲文的下巴,幽幽地吐了一口烟,很是满意地说:“啧啧,蓦然回首,就在灯火阑珊处。老天,你对我太好了,今夜我不但可以手刃血仇一雪前耻,还能享用这般销魂标致的人儿,哈哈,哈哈哈哈哈——本龙头大姐真是时来运转吉星高照,看来我神龙会独霸江湖大业在望!”“我有乙肝。”张仲文机智勇敢地说。“没关系,我也有——”海美志娇媚万千地眨眨眼,又在张仲文的脸上恋恋不舍地划拉了几把,突然扭头喝道:“开车,去刑场!”“老天啊,至于么,我今天的计划就是进城看一场而已。”张仲文抓着自己的膝盖无力地悲叹。☆、第一百五十六话:山梨树下的老三和愚人的宝箱富有而又传统的张世荣今年62岁。在他这多半个世纪的生命里,他也被时间和命运贴上了很多标签。但是人生的体积有限而标签们却花样纷呈新贴旧大遮小金闪闪制霸一切,所以,62岁的他,在大多数亲属和朋友及社会群众眼中,他就是一个乖吝jian滑噬财如命吃人不吐骨头但是又具有中国新时代特色的地主。没办法,不管他有钱没钱,他长得就像个坏人,他的体貌音声极其标准地符合中国传统文化里对混世jian雄和邪恶阴谋家们的定义——四方额骨锥子脸,鹰钩鼻子三角眼,笑起来像哭一样,但是他却从来不哭。而且,作为雄霸一方富甲天下的地主,他还没有任何弱点。他虽然工农兵大学生,但是他的确是一个读过书且真的会搞研究开发的药理学家。他妻子的大弟弟一直就是县政府系统的权利核心后来甚至当上了县人大主任后来又当上了市委副书记。他的儿子,嗯,曾经一度是以他的住宅为圆心直径至少五百里范围最强大没有之一的山神,且后来在其活体rou身还能去逛市场买菜的情况下同时在离家3.25公里的山坡上拥有一座自己为主神且香火颇为鼎盛周围有收费停车场的庙宇!这一切都意味着,在张世荣所统治过的那一块生态群落里,科学、政治、法律、金钱还有神权,全都是他的手里的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全都是他的,全都要听他的!是的,张世荣是一个成功的男人,以凡人来说,以他的志趣来说,他都不好意思谦虚自己这一辈子不成功。但是他还有另外一个不明显的标签,他自己自动忽略的标签,没有人在意也不需要再提起的标签。很多很多年前,他也不过就是山梨树下那个脸皮白白的老三。张世荣真是老三,他家里有四兄妹,他有两个哥哥,一个meimei。他的父亲今年88岁,母亲今年90岁,大哥66岁,二哥65岁,meimei59岁,截止2010年春天为止,他的这些直系血亲每一个活得都很健康甚至可以说很强壮,他的兄妹们也都在各自的小封建王朝版图上繁殖再繁殖了一窝又一窝的男女老幼,形成可以说很壮观的集团军。但是富有而又传统的张世荣和自己的父母及兄妹所产生的所有亲属子女,在过往的四十年里,累计语言交流沟通不会超过十句话。他的父母兄妹们也从来没有因为他是否掌控了方圆几百里的金钱政治权力与神道而尝试与他多过十句话的沟通。张世荣在那个家中,是不存在的,那个比较厚脸皮的三房儿媳妇和一般可爱的小孙子是空气中诞生的,出现了热情欢迎,不出现,也不会想念。张世荣当然不会承认,他是众叛亲离性地被家里人屏蔽出门且覆水难收地再也回不去自己原来的家了。他当然没有错,他干的事情全都是毛主席要他干的,毛主席有什么错?山楂树下的老三和山梨树下的老三最重要区别就是,前者是少女情怀的veryverynice,后者是御姐无敌的veryverymean。他只是作为一名热血的红卫兵将领积极地投入文化大革命的各项运动和战斗中去了而已,且稍稍地有点儿投入地过了头……稍稍就是指用麻绳捆了他那地主阶级的父亲去大街上打了几回,检举揭发自己的大哥右派行为要他坐了八年牢,中间还有一点儿风风火火的不愉快导致自己的二哥瘸了一条腿,等等——总之就是他这个年纪的人俗称激情燃烧的岁月革命忘我的年华里大家都懂的那点点赤红色的锋芒所刺破时代的脉搏产生的阵痛。好吧,只有张世荣自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