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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红了指尖,顺着筋骨血脉,一路烫进了胸腔。沈轻沉默地闭了眼,只觉得被人当空扎了三刀。为什么?她想,为什么一朝变天,连带着所有的东西全变了?明明互相陪伴青梅竹马十余年,自己又不顾一切前来长安帮他,为什么到最后会变成这样?两扇门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随着外头的用力缓缓敞开。有光顺着缝隙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屋里坐着的人却只感受到刻骨的冰凉。“阿轻,”他笑的依旧温柔,“我来看你了。”沈轻背后蓦地起了一层白毛汗,浑身上下都如临大敌似的竖着。因为上次看见这个笑时,下一秒便被偷袭打翻在地。她不得不调动了平生所有的城府来稳住表情,但依旧在“心凉”与“悔恨”中崩出个凄然的口子。良齐稳准狠地抓住了她崩坏的表情,坦然而坐,自顾自倒了杯热茶,低声说道,“阿轻......我很难过。”沈轻后背挺得笔直,此时此刻她手里没有骨针,意味着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只能处于被动。“阿轻,”良齐从怀里掏出毒谱放在桌上,“你身上不该揣着这么危险的东西,这是谁给你的?”自从毒谱出现,沈轻的两眼就一直死死盯在上面。她强行按住了几欲暴起的手,冷笑一声,“你也会在乎这个在乎我?”闻言,良齐脸上浮现出一抹真实的落寞,“你在说什么?丫头,我曾经问过你,要不要真的同我成亲,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沈轻面色一沉。“你说......你要回吴郡,”良齐偏过头看着她,眼底有些泛红,“你瞒了我多少事我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可眼下连这个都要失去了......”沈轻不想同他在这等事情上扯皮,她现在只想拿着骨针与毒谱远走天涯,离这沼泽一样的长安城越远越好。这地方是会吃人的。曾经她抱着一腔真情抛弃一切找寻至此,不料脖子上架着的刀却是本以为最亲近的人亲手架上的。后颈上的疼痛犹在,沈轻心如刀割。“你到底想要什么?”她缓缓吐出口气,“不必再如此假惺惺,你知道留不住我的。”良齐定定地注视着她,默了半晌好才突兀一笑,“我真的心悦于你,世间女子多是抚弄风花雪月,困在后宅寸土中争风吃醋。可你不一样,你不甘受困于桎梏之中,且聪慧机敏又心狠手黑,实在是我良配心选。丫头,”他抬手想抚一下莹润脸颊,却被对面人毫不犹豫地拍开了。张开的手指僵在半空,慢慢蜷缩成拳。良齐低声道,“你为什么不肯继续乖乖留在我身边呢?若是你像之前一样听话,我也可以接着陪你一起将这‘举案齐眉’演下去。那徐晏青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变成如今模样?”演?沈轻别开脸,将目光落在屋外头的满地阳光里。她快速地眨了眨双眼,生生憋回了涌上心头的悲凉怆然。原来这么多年以来,身边这人竟一直在陪着自己演戏吗?那些深情的久别凝望与甜言蜜语,居然都是......都是假的?身陷囫囵,沈轻始终紧紧绷着那根弦,这才没有全盘崩溃。纵然心头再狠,终是逃不过身上流着的那捧“女子血”。正直当午的光亮的有些过分,将眼底刺的生疼,满心像被煮沸了似的难受。一口郁结缠在嗓子眼儿里,噎哑了清亮的嗓音。“我第一次见你,你十一岁,我六岁。”沈轻目光飘散,仿佛透过层层日光又看见了十多年前那个不及腰高的小儿。“那年冬天,我偷偷溜出滚绣阁玩儿,却被漫天大雪盖住了回去的脚印,失了方向,蹲在月下嚎啕大哭,是你一边笑我傻一边拽着我一步一步走了回去。我十岁那年第一次被阿娘打手心罚站到天黑,也是你使计支走阿娘和看管我的众位jiejie,只为了让我吃上一口热乎的晚饭。那年你也不过十五岁,可已经能耍的滚绣阁团团转了。”她顿了顿,眼底的潮意褪了涨涨了褪,反反复复,“我以为我们从小到大青梅竹马,可.....可你现在要说这些都是骗我的?是吗?”良齐的脸掩在氤氲的水汽背后朦胧不清,此时的没有回答便是另一个回答。沈轻缓缓地闭上眼,满腔酸涩终究化成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不惜如此代价欺骗我、诱导我?为什么要在我身边停留十来年的时间?为什么明明可以继续欺骗下去、演下去却当众掀了底牌?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骗了我之后又要告诉我?她茫然地想,我只不过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孤儿,撞了大运被阿娘捡到,给了一处挡风避雨的屋篷和一碗能活下去的热饭热菜。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人这样惦记算计?她扭了扭头,视线落在桌上的那本毒谱上。良齐注意到她的视线,抬手将毒谱握进掌心,慢慢摩挲着。他动作轻柔,纸张在指腹间露出些许“沙沙”声。这个动作像根尖锐的钢针,一下子捅穿了满腔堆积的疑问。沈轻艰难地舔了下嘴唇,哑着嗓音说道,“你......来长安并非是为了复仇,是吗?”良齐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愣了愣弯起嘴角,“果然还是我的阿轻聪明。”沈轻从千头万绪中一把抓住了一根明晃晃的线头,几乎是依着直觉说道,“那你也不是......不是薛廉之子?这只是一个幌子?”那人眼底黯了黯,“阿轻......”忽然,外面一声震耳的吼叫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有刺客!!保护公子!!”☆、徐巍随着一声“有刺客”喊起,外头登时乱了起来。门外的金枣与甲兆一齐冲了进来喊道,“公子!”“怎么回事?”良齐没有动,将手里的毒谱重新揣好。沈轻不动声色的把手垂了下去,刚好能握住底下坐的凳子。“外面忽然闯进来好多刺客,大约有二三十人。”金枣急道,“公子,他们来势汹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护着你走!”“不慌,”良齐笑了笑,“他们无非是想要我的命,吴平之落马乃是板上钉钉。杨慎想要弃卒保车,再把我掐灭,陛下就又成了孤家寡人。无论我往哪儿逃都一样,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倒是你,阿轻.......”他突然一转头,沈轻犹豫了仅仅一瞬便蓦地抄起矮凳潮他砸去。她心知肚明,良齐不可能允许在乱境中有一丝一毫会脱离掌控的东西。很显然,自己就是。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