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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敢,变得这样快,你不敢。”他说得极缓,是在克制怒意。再也没有比你还要胆大包天的奴才。皇帝习武,手下没轻重,魏七的手腕被他攥在掌中,对峙久了手掌青白失血,疼得他面上失色,嘴唇苍白,垂着的眼中滑下一行泪。前者瞧见,心头一颤,记起草原上帝帐中他醉酒的那一夜。昏暗烛光下,帝王先松的手。到底不一样了,他也知晓什么是心疼。第79章无妄之灾魏七说:“谢圣上宽恕。”实在是真心感恩戴德。皇帝瞧他一眼,转身上榻。成,朕倒要瞧你有多倔。又冷了两日,安喜也没法子了,心道:随你们折腾,左右也折腾不死,早些了断得了,也不知累不累。乌鸦嘴说得便是他。这日寿康宫来人召魏七,用的是旧由头,道老祖宗脖颈疼。魏七前脚跟去,安喜后脚便往上报。皇帝在内书房批折子,微皱眉头道:“派人跟着,有事速回。”“嗻。”两人都未曾上心,谁也没料到魏七此去竟会有性命之忧,皆以为只是如上回一般敲打规矩。皇帝那时还想:去老祖宗手下尝尝苦头才能知晓朕的好。寿康宫长乐敷华内,老祖宗手持佛珠跪在佛像前念经。未几,她睁开眼问一旁立着的罗嬷嬷,“东西可备妥当了?”罗嬷嬷迟疑一瞬,仍是道:“回您的话,都妥当了。”她扶老祖宗至罗汉床那头安坐,后者闭目沉思。今次并非是她残忍无情,实是再也留不得,不若称着皇帝醉心异族女,将这个祸害先除了。她年岁越大便越发优柔寡断,近来总梦到年轻时尤待字闺中那一阵的事。魏七的伯母与她是要好手帕交,两人未嫁之前说是亲如姐妹也不为过。老祖宗心中叹息,媛儿,哀家要对不住你,你这小侄儿可不能留。她想:若是没哀家,魏七早在十年前便没了,纵然手段残忍不近人情了些,可这一切也都是为了皇帝为了大楚。御驾本该直奔紫禁城却偏拐了弯在夏宫停了一夜,缘由一查便知,旁人不知情,她这个做祖母的却心知肚明。像是偏离了原本的大道步入了岔路,虽最后仍会如期抵达,却耗费了许多人力,也分去了帝王的心神,可这才是魏七伴君的头一年。那孩子聪慧可爱,她也很是喜欢,若非如此不会让他呆在身边足足四载,也不会再三迟疑留他至今。终究成了祸害,动摇了帝心,任何可能危害皇帝的隐患,她皆要事先除去。“老祖宗。”罗嬷嬷轻声唤。太皇太后睁眼,虽然年老,眼神却依旧清明。“魏七来向您请安。”魏七几步上前,弹马蹄袖叩拜请大安,声音带着年轻人的朝气,语调却沉稳:“奴才乾清宫御前贴身内侍魏七,请老祖宗大安,老祖宗万福。”真真是挑不出错,哪儿都好,圣宠之下能坚定心神也是难得。老祖宗望着下头跪着的孩子,养的这般高大了,哀家看着长的。即便是个太监是个奴才,在自个儿心中亦为故人之子,她从来是看顾着这孩子的。“起罢。”莫怪哀家,要怪便怪你太讨人喜欢,也得了皇帝的喜欢。“嗻。”魏七心中不安,殿内气氛实是不同寻常,便连罗嬷嬷也不曾说笑。太皇太后心狠起来是真狠,她闭目,道:“赐酒。”“嗻。”另一头乾清宫跟去的奴才也实在机灵,他藏在暗处,老祖宗这话一出便急忙奔了回去。内书房门外,安喜得了消息大惊失色,吓得直接倒在了地上。他低嚎一声:“圣上!老祖宗要赐死魏七!!”皇帝手下朱笔戳破棉纸,拍案起身,翘头案上的茶盏笔洗等一应事物震动。他一面疾行一面沉声吩咐:“御前侍卫来人!”“奴才在。”门外侍卫带刀入,也知晓发生了大事。“领人速去寿康宫将长乐敷华里的酒杯都砸了,拦住老祖宗。”“嗻,奴才遵旨。”皇帝抛下腰间的龙纹玉佩,侍卫接过,似风一般退下。天子旨意说速去,那便真是要速去。“摆驾寿康宫。”“嗻。”安喜应。皇帝也不管身后众人,一路疾行,銮驾不乘,仪驾未全,遇着拦路的抬脚就踹,显然也是急了。长乐敷华内,魏七虽不明白怎的突就招来杀身之祸,但到底保有几分冷静,想要再拖上一拖,等着皇帝来救他。他也知皇帝会来救他,虽像是天方夜谭,可也没什么缘由,直觉罢了。“奴才斗胆,奴才自以为十年来忠心为主,除却去岁糊涂再也未敢忤逆,奴才不解,为何您那时宽仁,饶了奴才死罪,现下却要赐死奴才。”老祖宗听了亦是生出不忍,手握成拳,却不与他废话。这档子事从来都是夜长梦多,拖久了等乾清宫来了人,今遭便是白费功夫。她侧着头,只说:“君要臣死。”华贵雍容的护甲在朱漆桌面上刮出长痕,响声尖刻刺耳。“灌下去。”她淡声吩咐,十分坚决。“嗻。”太皇太后并不想见魏七的死态,但她又必须亲眼瞧人死在跟前才能安宁。魏七心灰意冷,四个奴才上前将他按住,如何挣扎都挣不过。他额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双掌骨头凸出,双腿胡乱向后蹬,显然是用尽了全力。可为何总是蜉蝣撼树。他被捂住了鼻,喘息艰难毒酒入喉之际想的却是,终于解脱。不用再挣扎苟活,其实也好,不男不女家破人亡,双亲杳无音讯,又成了帝王榻上物,人间实苦,去了也罢。剧痛顺着咽喉沿食道一路烧至胃壁,他想这酒中加的是砒|霜还是鹤顶红,也太烈了。泪水不断涌出,鼻涕沾了满脸。侍卫闯入,却来迟一步,见酒杯已空,大惊失色,示龙纹玉佩将长乐敷华团团包围。侍卫首领是上回大年初一魏七托了送大氅的那个,他两步上前,踢开几个行凶的奴才,取了老祖宗跟前的茶盏将整整一壶都灌进魏七嘴里。灌完伸出手指去抠,魏七哗啦啦吐了一地。太皇太后怒喝,却无人理会。御前禁军只听一人令,天子要魏七活,他若死了,禁军便是办事不利,无论大事小事,御前办事不利的禁卫不用再活。另一头,皇帝一路上脑子也慌乱,反反复复只愿魏七能机灵些,拖上点子时间,然而他祖母懂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