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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么。“怎么,吃了公家饭,就忘了自家人啦?”有人乐道,“大家伙儿还不是巴结巴结你,省得那些个衙役成天耀武扬威地欺负人,现在有你罩着,咱们可都轻松了!”韩琅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这时又有人接了一句:“就是!最近催租税的都不敢打人喽!”这一句引出不少附和。韩琅嘴上应着,心想那可不是自己的功劳。前不久刚出了件惨案:城东有人死在一个小池塘里,但不是淹死的,腹部一个硕大的刀伤,伤口一看就和衙役的佩刀吻合。本县县令是个胆小怕事的老头,明面上早把事推到强盗身上去了,不过暗地里觉得不大放心,就嘱咐手下查清此案。于是众衙役都规矩了不少,生怕怀疑到自己头上。韩琅查了一天都没有结果,现在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想到这里,他意识到现在真不能耽搁时间了,巡视完街道,最好再去案发现场看看。于是他匆匆和街坊们道了别,一边琢磨案情一边加紧步伐。这案子要再拖下去,估计都得成悬案了。到了中午,天渐渐阴沉起来,没多久就飘起了小雨。春雨绵绵,天变得比翻书还快。等韩琅到了地方,四周光线已经昏黑得犹如傍晚一般。他嘟囔了一句“烦人”,先找了一处遮棚躲避,想着等雨过去再说。雨水浇湿了碎石铺就的路面,顺着纵横交错缝隙缓缓流淌,蔓延至韩琅的鞋跟。他把脚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顺着路面向前望去,忽然觉得有一道阴冷的视线从暗处掠了过来,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韩琅从小习武,当即觉得寒毛直立,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视线就晃了那么一瞬,很短暂,又很锋利,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擦着他的脖颈滑过。他不禁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后颈,就在这一刻,他的余光瞥到远处的墙角有一个人影,是个非常模糊的形状,仿佛一团浑浊的烟雾。他不禁愣住了,无端觉得那人有话要对自己说。“何事?”他开口问道。话音刚落,那模糊的轮廓忽然清晰起来,分明就是一个穿鸦青色衣衫的男子,尖嘴猴腮,眼小且窄,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他背上背着个孩子,似乎一两岁的年纪,已经睡熟了。因为衣服颜色和雨幕太接近了,自己一时看花了眼也是可能的。想到这里,韩琅索性向前走了几步。离那人还有一丈之遥时,对方终于抬头望他。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他总觉得那人的瞳孔特别小,好似一双眼只有眼白一般。那孩子也是,虽然睡熟了。但脸色和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些发青,总觉得病怏怏的。韩琅迟疑了片刻,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时那人伸出了一只手,示意韩琅接住什么东西。韩琅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对方还是不答,手腕动了动,像在催促。韩琅最后还是接了,感觉一个木块似的东西坠进了自己手心,凉嗖嗖的。“这是什么?”他还没来得及看,就听见后面有人喊自己名字。一回头,原来是卖包子的赵大娘正举着一把伞急匆匆走来:“哎,韩大人啊!你怎么站这儿淋雨呢!也不带把伞。”话音刚落,一把伞就撑在了自己头上。韩琅忙把伞柄接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袖子已经淋得透湿,再一低头,水就顺着额角往下流,差点迷了眼睛。“哎哟,这是站了多久了?赶紧擦擦。”赵大娘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块手绢,踮着脚尖,就要往他脸上抹。韩琅神色略窘,口中说“没事没事”,就接过来随便糊弄了几下。面前的赵大娘还在絮絮叨叨的,说韩琅都二十多岁了还这么稀里糊涂的,从小就这德行,孩子没了爹娘,就是可怜。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感伤了,弄得韩琅只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赵大娘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猛一激灵,拽着韩琅的袖子就道:“这里……这里该不会是前几日死人的那个地方吧?”韩琅如梦方醒。还真的是,旁边就是那个池塘,尸首就是那里头发现的,腹部挨了一刀,脸泡得面目不清,早就没得救了。这时他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可再侧身望过去时,那个青衫男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动作也太快了点,不会是……那种东西吧?说来有些丢人,韩琅这个县尉,不怕血淋淋的尸首,偏偏就是是怕鬼。别人或许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但韩琅不是,他从十岁起就看得见那些不清不楚的东西,它们也总喜欢往他身边凑。没事就看见一个半透明的影子挂在房梁上,或者早上起来身边有双鲜红的绣鞋,这些事情一开始只会带来恐惧,后来变成烦躁,再后来又成了厌恶。他父亲是某位天师的旁系传人,但没做那行,转而当了县尉。这方面的事情父亲教了他不少,可他依旧充满反感,自欺欺人,只想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安安心心当个普通人。现在也是,他虽然有了鬼怪方面的联想,但依旧还是往“人”的方向考虑。说不定那人只是走得太快,自己没注意而已。赵大娘叫了他几声都没听见,干脆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道:“怎么了?不会是受凉了吧……还是撞邪了?不行不行,这地方不能久留。”说着就拽着韩琅往外走,韩琅心里有事,两条腿完全是下意识地跟上赵大娘的步子。雨已经很大了,到处都灰蒙蒙的,他一时也看不见那人往什么地方走的。只觉得周围都一片阴沉,唯独剩下哗啦啦的雨幕,像一道昏沉的屏障,把他和他身边的世界隔开了。赵大娘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无非就是数落他不懂得照顾自己。他觉得心里有些暖意,舒适又熨帖,所以忘了问赵大娘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青衫男子。赵大娘是出来买菜的,手里还提着东西,韩琅干脆把人送回家,还顺手借了把伞。刚出门就遇见两家人吵架,他又停下来调解了半天。反正他这九品县尉就是管这些琐事的,自己又是个热心肠,等事情办完,天都黑了。案子还没顾得上查呢。现在出去有些晚了,本来想拜访那附近的住户问问情况,可这时间去终究不太好。正犹豫着,手自然而然地擦过腰间革囊,突然一线灵光闪过,那人不是给自己一个东西,他放哪儿去了?翻开革囊一看,还真在里面。是个雕成银杏形状的木块,很小,一面涂黑,一面涂白。他借着亮光细细翻看,发现黑色那面雕着一头牛的形状,白的那面,则是一只雉鸡。本朝虽已禁赌,但韩琅照样认识这东西。这竟然是一枚樗蒲的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