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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弈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来。谈不上喜不喜欢,男子汉大丈夫,终究是要成家立业的。而我弱冠便随圣上入朝,现在算来也已有十年,曾尚书的女儿知书达理,蕙质兰心,比起男子来也毫不逊色。洪弈突然就怒了起来,他死死盯着周寻,想要看出这人说的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淡淡的,无甚起伏。你可是怨我?他轻声说着,可是你明明知道他们结党一起,玩弄权势,整个朝堂都成为他们争权夺利的场所,周寻你明明知道的。周寻眼中闪烁,声音却是和缓起来:此番说这些已无意义,皇上何必将话题引至此处。结党又如何,玩弄权势又如何,活该几十口人就这么命丧黄泉,连个死前的申冤都没有么?你为何不再缓缓想着语气不能太强硬,他压制住心中的汹涌起伏,你再缓缓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不仔细听就听不见了。缓什么呢?又因何而缓?周寻想打醒他,想让这个昏庸一时的帝王赶紧恢复他的理智,恢复以往的政律严明和清和之像,然而终究还是化为一声长叹,幽幽的走向了尽头一般,如若皇上当真不能接受,便听臣一言,臣自当不急于一时。洪弈眼睛一亮:你说。然而视线对上周寻,他倏地就明白了那一言的意思,喉咙仿佛被掐住,一口气迟迟得出不来,他感觉到心里的某个地方慢慢的塌了,毁灭了,最后连一星半点的光芒也看不见了。他看到那人的口一张一合,说着让他想掉头就走的话。臣一介小小官职,娶妻如何,不娶妻又如何,如今南北交战,个人利益又哪里敌得过整个南谨,然而皇上与臣却是不同国不可一直无后,皇上您既然不让臣娶妻,那作为交换,早日让南谨王朝有一开明智慧的皇后吧。洪弈沉默,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周寻的身上,无论是启唇,还是眉间一点点地挑起,都入了他的眼中,他的心中,那强烈的存在感让他怎么也想不起他们的初见。明明是月色清柔,殿内萦绕的是丝丝暖香,氤氲四溢,却让他心中的希望一点一点消散了,最后虚无一物。他喘了一口气,手上青筋爆起又缓和下去,他听到自己压抑的声音。好,如你所愿。南谨昭阳十二年,谨昭帝诏告天下,立王太尉之女王幽芊为后,于次日举行册皇后典礼,赐凤印,百官朝贺,记入宗庙,即日祭告天地,大宴群臣,普天同庆。王皇后入宁秀宫已有数日,然而却未曾得到皇上一次召唤。哎你说咱们皇后是不是长得太寒碜人了,不然皇上怎么一次宠幸也没有?王太尉本人就长得玉树临风,他的女儿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那你怎么解释为什么皇上这般对皇后?三五个宫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皇上每日对着周丞相,有多少人能比周丞相还要好看,要我肯定就看不上其他人了。你个死丫头,周丞相是男人啊怎么比?反正我觉得世上最好看的人就是周丞相了不是皇上喜欢,是你这丫头喜欢吧?哈哈哈哈!她们闹着笑着,好不热闹,完全没发现身边临近的身影。一声轻哼,众宫女突然就噤声起来,她们战战兢兢的缩在了一起,卑微的垂下头,看着前面绣花鸾凤的鞋尖,什么话也不敢说,只颤抖着不言语。初遥冷冷的笑了,抬起头来。几个宫女哭丧着脸抬起来。没想到她抬手就是每人一个巴掌,脸上立马见红,渐渐的肿了起来,响亮的声音扩散出去,让人的心都不由一颤。你们算什么东西,这后宫轮得到你们在此造次!初遥眼睛闪过一抹狠毒,她对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如此不懂教养的奴才,带她们去领罚。几个太监领了名架着那几个宫女走了,只留几声哭啼。初遥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宁秀宫。她是王皇后从小便陪在身边的侍女,由于照顾多年,便一同进了宫,事无巨细,都是由她来打理这宁秀宫的琐碎繁杂。她脚尖刚落地,华丽的裙摆掠过眼前,初遥一惊。娘娘她不敢抬起头来,只管跪在地上,额间沁出细细的汗来。王皇后的声音带着轻笑,却是一字一句间扣了人的心,低沉魅惑的穿过你的耳,如清泉佳酿,沉淀出不一样的味道来。起吧,这是打听到了些什么?初遥压下心中的紧张,都是些不长眼的奴才胡言乱语,娘娘不必当真呵。王皇后的声音一转,冷冷的透出寒气,本宫有何当真的,不过是一群奴才,南谨上下这么多的百姓,还要一一堵住他们的嘴么!?初遥颇为她抱不平,语气中夹杂着少许的抱怨:皇上新婚之夜来了一会儿便走了,这些天更是没踏进这儿一步,这算什么事儿!王幽芊却是低低的笑了:这事儿当真是有趣罢了,稳住爹的位置已是最好,其他的,本宫还不屑于去计较。初遥看着自家小姐当今的皇后,委屈又无奈的撇了撇嘴。听闻南谨宫内奢华之极,今日既然闲着,逛逛也是好的。初遥哎了一声,赶忙唤了太监们跟着。南谨的百姓都知道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张有财。然而他既不是朝廷百姓,也不是绝代美人,他是个商人,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张有财起初实力并不强大,然也不知是福气还是哪般,声震一方的大贾宋三兴临死前硬是将所有家产赠给了这个他极其欣赏的年轻人,从此张有财越做越大,控制着南谨上下各路港口码头,审时度势,发展了不少产业,短短几年间便成为南谨首富。周寻第一次见张有财的时候,让他惊异了很久。富可敌国的人物加上俗气的完全让人想不到身份的名字,让他一开始便有了先入为主的想象。然而看到真人的时候,颇有种世事无常,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名字果真是上可点睛下可毁人不倦的存在玉树临风的青年长身而立,相貌未有商人般的老jian巨猾,眉眼间的儒雅让人更觉得他是文人墨客。周寻收回目光,心中对此人有了大致的评判。此次他代表朝廷来与他共商合作之事,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合作成败。素闻张大人大名,今日一见,却不是世人所说一般。张有财挑了挑眉:周丞相见怪了,我今日看着周丞相,才知如何是天人之姿,风华绝代。周寻淡淡的笑了:世人所言,总是要夸大几分的。张有财心中思忖,既是几分,竟是承认了大半,这人也倒是毫不谦虚,自信而不负,无曲意逢迎,也无恃才傲物。心中赞赏起来。不知此次□□是要张某如何做?他突然话题一转,没想到宫内的海棠花开得如此之好。周寻看向不远处御花园,再看看笑得温和的张有财,顿时明白了过来,他翘起了嘴角:不如由我带着张大人到处走走,领略下不同的风景也比在屋子内闷着好。张有财颔首:那就有劳周相了。海棠初绽,暗香浮动,灰褐色的枝叶随着风轻轻摇曳,落了一地的缤纷。周相如此要求倒是略高了点,如张某将八分的云锦许了皇宫,这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啊。张有财指尖触上海棠的花瓣边缘,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如这样,张某将苏州最好的宋锦与云锦相换如何?周寻笑了笑,苏州的宋锦色泽华丽,图案精致不失清雅,且质地坚柔,确实是难得的鼎盛丝绸。然而宋锦具有收藏价值,实用方面却是比不得云锦。云锦织工极其精细,用料考究更适宜皇族之人所衣,图案也是典雅富丽,张大人自身也是喜欢云锦的罢。张有财顿了顿,目光转向周寻,见这个当朝不过而立之年的丞相脸上从容温和,思绪缜密而毫不放纵,如此一针见血。他细细的盯了半晌,周寻也任他探究,脸上还是一味的笑着。那笑容越发幽深,带着掌握全局的犀利,像是出鞘的剑,隐隐透出肆意的光彩来。他轻叹一声:周丞相所言张某明白,但在此基础上是否应当加上点筹码,张某一介商人,还需养家糊口呢。首富还谈养家糊口?周寻笑容不变:张大人尽管提,想必也不是我等难以企及之物。张有财顿觉无趣,颇有些打在棉花上的错觉。刚要开口,却见金银丝勾勒的缎裙悠悠而来,迎面而来的丽人贝齿丹唇,轻敛了如画的眉目,长裙曳地,迤逦了一地的芳华。他见周寻蹙起了眉,对来人颔首:臣周寻见过皇后娘娘。张有财有模有样的跟着颔首:草民张有财见过皇后娘娘。王皇后朱春轻启:今儿个倒是本宫的眼福了,能一见名冠长安的周丞相。她的视线扫过一旁的张有财,心中有了一番计较,还有闻名天下的张公子,本宫竟不知张公子如此年轻。张有财:不过是看着年轻罢了。王皇后脸一侧,唤身边的初遥:那本宫便不打扰二位议事了。周寻低头:娘娘慢走。风中传来的奇香一点一点吸进鼻腔,最后沉淀在了心里,好似美酒,好似胭脂半凝,让人恨不得融进去,一醉方休。去如来时,走的散漫,去的也散漫,待那若干的身影远去了,张友财才回过神来。他突然就接着之前的话题:不如就把贵皇后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