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雪中送炭
孟凉一时沉默,他站起身,将她拥入怀里,就这么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 此时他体内的酒气早就随着刚才那场欢爱散了,心里被酸楚和惆怅占据。 他又何尝不担心如果把她带出宫后,自己不仅不能给她安稳幸福的生活,俩人除了穷困潦倒还要东躲西藏,尝尽颠沛流离的苦,还要每日陷在惶恐不安中。 所以在见不到她的这些日子里,孟凉陷入无尽的矛盾中,倍感煎熬。 阮娇娇察觉到孟凉的纠结,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安抚道。 “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想。” 孟凉正要说话,忽然听到窸窣的动静,似乎是有人穿过花丛,衣料与枝丫摩擦发出的声响,俩人连忙屏住呼吸,神经一下子绷紧。 好在那人或许只是抄近路,脚步声虽然越来越近,但是直接远去,接着消失了。 俩人松了口气,但同时是个提醒,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孟凉需要回到宴席中,而阮娇娇则要个赶在澹尘妄回寝殿前回去,不然被他发现又会引来麻烦。 虽然不舍,但是阮娇娇还是迅速撤退,跟孟凉分别后偷偷摸摸地回到了寝殿。 好在过程很顺利,并未引起注意。 之后就这样,俩人见缝插针般地碰过几次面,但阮娇娇的惰性也就这么慢慢滋长。 一开始她看澹尘妄哪里都不顺眼,现在他基本凡事都顺着她,就算她闹脾气他也惯着她,于是她看他也越来越顺眼起来。 而孟凉靠自己的学识和能力越发得到澹尘妄的赏识,对他进行了提拔,他如今官职在他这个年纪相当高了。 阮娇娇觉得把他拐走,不仅毁人前途,似乎还浪费了他的才华。 而孟凉那边,总是怕给她的不够好,准备越发细致,于是这么一拖,一个月就过去了。 但是阮娇娇并未改变要逃出去的念头,只是这次她不打算将孟凉拖下水,她决定一个人干。 俗话说温水煮青蛙,她也怕自己就这么被煮熟了。 当然,也受到一件事情的影响,她的葵水晚了几日才来,澹尘妄神情里隐隐透着欣喜和期待,但从御医口中得知她只是轻微受寒,并未有喜脉时,他眸里显而易见地划过一抹失落。 而阮娇娇却松了口气,她真担心,再这么拖下去孩子都有了,她走也走不掉了。 澹尘妄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真实反应,这次,他终于对她动了怒。 但他没有像以前那样诉诸肢体上的暴力,他沉着脸,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之后也没有回寝宫。 第二日,澹尘妄便纳了一个妃,是宰相的外甥女。 马上就是封后大典,他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这么个举动,一时引来无数猜测,甚至怀疑她会不会就这么失宠了。 当然,更多的权臣则是蠢蠢欲动,既然开了这么个口,他们便想往皇帝的后宫里塞自家人,巩固家族地位。 据说长得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质娴静温婉,是真的大家闺秀,不管是家世门第还是脾气秉性都足以母仪天下。 当然,这些阮娇娇并没有想打听,而是她在花园里闲逛时,有两个宫女在说悄悄话,就那么“刚好”被她听到了。 但阮娇娇知道,不管是澹尘妄的冷落,还是纳妃,显然都是他对她的敲打,或者说惩罚。 他从前那套没用,他便换了个方式,想要让她尝到失去的滋味,人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这个方法其实很聪明,只可惜用错了对象。 不过是让阮娇娇更坚定了自己当初的判断,天子的宠爱,可以说给就给,说拿走就拿走,总之就是不靠谱。 于是她这次说走就走,毕竟在她之前不懈的努力下,澹尘妄已经给了她许多自由,她便利用这点,假装心情低落出宫散心时,在踩过点的夜市里故意制造混乱,然后趁人不备钻入一辆送酒的马车里逃走了。 阮娇娇一路不敢歇脚,换了一辆马车又一辆,当然她并不是无头苍蝇,毫无计划的逃跑,而一开始她就有明确的目标。 她不想祸害孟凉,那之前已经祸害了的,就没关系了。 况且即使吃了那么多山珍海味,她竟然还惦记着当初谢晟带着她逃进山洞时,为她烤的那只香喷喷却没吃进嘴里的野鸡。 在路上足足颠簸了大半个月,阮娇娇终于到了那边疆苦寒之地。 到了那里,她只有一个感觉。 冷……真的冷……冷得她上下牙齿不停打架,那刺骨的寒意都透过马车密闭的缝隙钻进来。 古代自然是没有防风保暖羽绒服这种东西的,也没有方便的取暖设备。 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还披了一整张兽皮毯,怀里还抱了个暖手炉。 “姑娘,到了。” 马车夫对她道。 阮娇娇其实刚到就有些后悔了,没选择温暖的地方,要不是身上带够了钱,她都要冻死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这里还真是鸟不拉屎的边疆地带,很难想到她一个娇公主会跑到这里来。 她也不敢贸然闯进兵营里找人,虽然这里天高皇帝远,但是万一有澹尘妄的眼线呢。 所以她先在军队驻守的城里找了处宅子住下,然后借了个寻亲孤女的身份,好在这里本来就流民多,突然多个眼生的也不奇怪。 阮娇娇都还没主动凑到谢晟面前,俩人或许还有点缘分,在这城里最好的酒坊遇到了。 其实应该也不能说是缘分,这里实在太冷了,大家平日都会喝点酒御寒,阮娇娇也不例外,加上她吃货属性,这酒坊旁边就是饭庄。 她就在刚吃饱喝足,又在酒坊里买了一壶青梅酿抱在怀里往外走时,与迎面走来的谢晟撞了个正着。 当时已经傍晚了,夜空介于黑与蓝之间,像是宣纸上被浸染开的墨色,天空还飘着鹅毛一般的雪,阮娇娇穿着红袄裙,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氅,戴着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就这么与穿着一身寒光粼粼金属盔甲的谢晟视线对上了。 谢晟显然神色一僵,眼神从诧异,难以置信到狂喜,紧接着却又冷了下去,就这么与她身体交错而过,他身旁还跟着几个同僚。 阮娇娇也这么走了过去,就像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但是她知道,他会来找她。 果不其然,夜深人静时,她院门口的雪已经积了足足半尺厚,换了一身轻便衣裳的谢晟踩着雪来了。 んαīταňɡsんцщц.īň(haitangshuwu.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