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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这血该怎么止。”彭彧心说怎么止血还要想?这不是你们大夫的基本职业素养吗?等你想出来血都流干了,那还治什么治,直接收尸吧。周淮摸出一把银针,嘁哩喀嚓往那青年颈边几处xue位一扎,血流的速度迅速减缓。他又从柜台后摸出一张黄纸,研了点墨往纸上写了几个辨不清是什么的字,连在一起好似一条七扭八拐的长蛇。“你干嘛呢?”彭彧看他的眼神活似见鬼,“你好好一个大夫,不老老实实治病救人,没事装什么牛鼻子?”周淮拿着那张不伦不类的“符”,“啪”地往青年颈侧、伤口旁寸许一贴,瞪了彭彧一眼:“你懂什么?这叫‘凝血符’,他又不是人,当然不能用人类的方法对付。”“凝个……你等会儿。”某个不雅的字被他生生憋了回去,脑子里那根后知后觉的弦终于“啪嗒”一声连通,他满脸狐疑地盯着周淮:“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人?”周淮没立刻答,而是朝他递了个眼色,彭彧二话不说立刻把门口那俩戳着当门神的护卫轰了出去。周淮又拿银针往自己指头上戳了个小小的伤口,挤出一点血来抹在那符纸一角,沾过血的地方便开始燃烧,不疾不徐地向整张符纸蔓延。“不是,你这……”周淮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符纸。易燃的纸张很快烧尽,留下一撮轻飘飘的灰,长眼似的悉数落在月牙状的伤口上。青年似乎是被弄得痛了,即便在昏迷中,眉心也止不住地微微一蹙。不过这纸灰的效果立竿见影,几乎是覆上的一瞬间,伤口便不再渗血。周淮满意地起了银针,毫不知羞地夸赞自己:“还行,这么多年了手法也没生疏。”彭彧默默翻了个白眼,权当自己聋了没听见这话,又问:“别给我转移话题,我问你怎么知道他是龙?”“之前天降巨龙那么大动静,全城的人都看见你彭府中了奖,没出两刻你就给我送来一伤患,是个有脑子的都能猜出来。”彭彧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龙血是好东西的?”“这龙嘛,浑身上下都是宝,医书里也有各种记载,我一个当大夫的,不知道才没道理。”他说着,笑容满面地端起已经快盛满血的小碟,递在彭彧面前,“喝了吧,兴许能治治你那眼睛。”第3章坠龙(三)彭彧本来还在半信半疑,心说这姓周的也不知几句真话几句假话,再一看,一碗鲜红欲滴的龙血已经搁在自己眼皮底下,顿时头皮一炸,愣是把对方那满面春光看出了几分不怀好意。他当下后退一步,拿胳膊格住了对方的手:“你有病吧?没事给人喝血玩?”“我要是有病,这血还轮不着给你。”周淮瞬间敛了笑容,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耐着性子解释,“龙血虽然谈不上包治百病,但功效绝非普通药草能比。你知道百年前冼州现龙的传闻吧?先帝病垂时,便是用龙血吊命,竟生生延出了两年寿数。你那眼睛我翻遍医书都无解,此番机缘所致,就算无用,也不妨试试。”彭彧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心说这人一认真起来就变得格外正经,有种隐隐的压迫力。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提及“眼睛”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心动,这毛病跟了他二十年,实在烦得他够够的。他眼睛上的毛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往小了说就是夜盲,往大了说就是举世罕见的夜盲。他白天是个千里眼,晚上是个睁眼瞎,落差之大好比三十三层离恨天直坠九幽地府。他看着那碗龙血,纠结得肠子都拧成了九曲十八弯,终于在对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慢吞吞地接住了。“赶紧的,再不喝凉了。”这好比说“药凉了”“粥凉了”似的风轻云淡,搁在这碗血上怎么听怎么瘆得慌。彭彧把眼睛一闭,鼻子一捏,壮士赴死般将龙血一饮而尽。周淮嗤了一声,问道:“好喝吗?”“唔……还行。”彭彧没忍住咂摸了一下嘴,发现这血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腥,甚至还带有些草木的清香,像是用铁锅熬了一把加过盐的树叶子。再看那龙青年,流了那么多血,他好像也没闻到太重的血腥味。真是奇怪,难道龙血都是这个味道?周淮拍了拍那青年一动不动的胳膊,用品菜的语气说:“全天下最好喝的龙血就在他这儿了。”彭彧从头到脚每一根汗毛都齐齐打了个寒噤。“感觉怎么样?”周淮朝他努了努嘴。彭彧眨眨眼睛,这一碗龙血下肚,着实……没有什么感觉,胃里不冷也不热,就好像喝了碗稀松平常的菜汤。不,菜汤还能顶饱呢。周淮见他不答,索性准备亲自求证,手指随随便便那么一弹,隔着老远就把带罩的油灯给弄灭了。“靠!”彭彧一晚上受了两次惊吓,好巧不巧外头又炸了一道惊雷,轰隆一声好像就劈在头顶上。他整个身体都麻了半边,激灵往后小跳了一步,睁大眼睛想看清点什么,终究只能看到一片毫无破绽的黑暗。如果此时盯着他的眼睛瞧,就能看到那白日里亮得惊人的双眼,吹灯拔蜡似的不见一点儿神采,空洞得跟盲人无异。待重新掌了灯,屋子里亮堂起来,他才眨么两下眼,像从灯芯里捡了一簇火苗搁在了瞳孔里,重新灵动起来。“啧,”周淮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鄙夷,“早知道没用就不给你喝了,简直浪费。”彭彧:“……”周淮又给那青年把了一次脉,便打着哈欠披衣起了身:“我睡觉去,你照看好他。这大堂里凉,明早还得给人看病,你给他随便搬哪屋去,别在这放着。”“不是,你……”周淮又拍了拍他的手,把他没说完的话噎在喉咙里:“诊金你看着给吧,多给点也行,就当做善事了,积阴德。”彭彧把眼睛翻得只剩下眼白,心说您老真是大言不惭,脸皮比那被龙震塌的院墙还厚。周淮也不管别人怎么背地里损他,又蹬蹬蹬地回了二楼睡觉。这人也真是八风不动,发生了这么大事,他居然能睡得着。彭彧小心翼翼地把那青年抱起来往隔壁走,别看他瘦得跟营养不良似的,分量还真的不轻。彭彧实在想不出这重量到底是长在了哪,吭哧吭哧地给他换了屋。这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连根骨头都没摔断,不愧是龙。可是既然连根骨头都没摔断,那他颈侧的伤又是哪来的?彭彧这么想着,皱眉瞟了一眼油灯,心说济人堂就是穷,连个亮点的油灯都买不起,赶明儿给他们送一批,就当做善事,积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