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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包点心。宫里头的梅花香饼色泽艳好,芳香扑鼻,却给人一股脑倒在桌面儿上,偏偏拿了那包点心的纸端详。田崇光自外头的黄纸夹层里挑出一页薄薄的信函来。往烛火处靠了靠,田崇光展开手里的信,读了半晌后,又拎了信角将其烧掉。忽然腾起的烛火映着对面的大臣面色发黄,皱巴巴的,纸一样,像是随时要燃起来。“田大人,信上道的什么?”田崇光不紧不慢的坐□,抬手去摸身侧的茶盏。“道的是皇上定会准了此次北疆请饷事宜,叫林昌再度请饷粮。”对面的大臣咦了一声,面色微沉,“这次的请饷倒是给他猜中了,可这一回林昌请饷,还是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才请了一半,这银子才准下来还未送过去,又叫林昌再度同皇上伸手要军饷,莫不是田大人看错了?”田崇光不答,垂头细细抿一口茶,抬了头,眼底笑意渐浓,“孔大人,若是再要银子,皇上会不会很快就准?”大臣脱口而出,“必然不会,想上次请饷时至今日请出,已是间隔了十余日。”田崇光阖上茶盏盖子,“那皇第一回的银子,是不是还要押送。”大臣道:“那是自然,君无戏言,这北疆饷银岂同儿戏,说给便给说收回便收回。”田崇光略沉了声音,“如此说来,这趟银子肯定要押送过去。这样多的军饷,又出自皇上后宫内藏库,皇上必然重视至极,想来着护送军饷的兵力也不会少。如此,这护送军银的兵力又从何而来?”大臣候了两口茶的时辰,“虽说大平眼下兵力吃紧,可这京师守军也不会低于五万,总能抽出些来押运军饷罢…”田崇光笑道:“大人所言极是,皇上必然抽京师押运。”大臣难掩疑惑,“田大人问卑职这些个问题,却是依旧未有道明林昌数次请饷之疑。”田崇光搁下手里的茶盏,长长出一口气,“大人竟还未看明白,此一番,便是调虎离山,掏空京师之计啊!”那大臣也是自官场混了许多年,稍点既透,“如此,林昌分数次请饷,皇上必将犹豫,可又不会坐视不管,待准了第二次饷银之后,又不得不再抽兵力押运饷银,如此反复,则京师必然空虚。”田崇光点点头,“到时候皇城脚下兵力薄弱,何晏复起之事,便多几分把握。”那大臣拱手长鞠,“田大人英明。”田崇光摆摆手,悠然道:“这哪里是我的主意,我不过是替人传话罢了。”后又道一句,“何晏到底是在朝廷里混的老官场,不动一兵一卒,便能狠挫他人锐气,此乃绝妙之计。”那大臣正想说话,却又听得外面悉嗦作响,待小厮轻扣门板,田崇光微微侧头,“来了?”窗纸上的剪影低垂着头,“回大人,斐清正在前殿候着。”田崇光道:“我这边过去。”言毕,便起身同身侧的人拱一拱手,“斐清来了,恕难奉陪。”那大臣顾不得回礼,反倒是悚然一惊,上前拦了田崇光的去路道:“斐清?”田崇光点点头,“大人觉得这个人如何?”那大臣心头一阵迷乱,“这个人…这个人…”田崇光温言道:“这个人可是去年一甲的进士,眼下正自翰林院协国子监编修史册,我想将他要了出来,归于我兵部。”大臣登时明白了田崇光的意思,“大人若想鱼目混珠,这个人的确是个好人选,只是眼下皇上怕是不会同意斐清入兵部,毕竟是个文官,岂有披甲环锐之理。”田崇光笑笑,“大人有所不知,文官虽不能上场杀敌,却是可做督军随军征行,且大平开朝以来也不是没有先例,想当初圣祯年间的杨桃,就是个极好的例子,当初杨大学士力挡北夷数万雄兵,可是一时的佳话呐。”大臣寻思片刻,后才道:“话虽如此,可卑职还有疑虑。”田崇光道:“但讲无妨。”那人蹙眉道:“到时候何晏成了斐清,这朝廷上的人,却也不是瞎子….”田崇光哈的一笑,“大人,不过是给皇上寻个台阶下罢了,张冠李戴,总好过死而复生。”臣子缓声道:“这人到底是命不该绝,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巧事。“田崇光拱拱手,不再言语。接着便推门而出,给那小厮引着去了前殿。入夜,四处豆浓墨一样的黑。斐清实在想不透,这兵部侍郎将自己叫过来所为何事。坐在屋内等了许久,待道那门板轻响,进来的人神色和温。斐清即刻起身,躬身长鞠,“卑职斐清见过田大人。”田崇光微微抬手,“不必如此客气。”后又道:“坐。”斐清客套两句,待田崇光坐定了身子后,才临西落座,“却不知田大人此番叫卑职前来,所为何事?”田崇光盯着那张脸,半晌不语。元荆五年,殿试时自己是在场的。当时这人的眉眼,却是比那绝艳诗词更惹人耳目,数位大臣自底下窃窃私语,摇头惋惜,可惜了这斐清的满腹经纶,生成这个摸样,若是早两年,便是文章差点也能钦点状元,可眼下何晏刚给诛了九族,他这幅长相也便成了祸害。斐清比何晏矮上不少,小了一圈不止,可偏偏这眼鼻,竟有点那么个意思,只不过全无何晏的狠辣刚毅,反倒是温吞淡然的,白水一样,看上去很是舒适。殿试的结局却是出人意料的。斐清竟进了翰林院,前途大好。一干臣子的确低估了元荆帝的气度,他虽狠极了jian党,却因爱才而未有殃及池鱼。可这讽刺的是,若是当时元荆能料到有今日,怕是要这个斐清拉出去砍上百遍都不能解恨。田崇光面无表情,“之前拜读过你的文章,实为国之栋梁,此番叫你过来,便是想纳你入兵部,为国共谋出路。”***月满宫阙,烛火凄红。未央宫值夜的小太监睡在外殿,闭着了眼,却是眼睫抖动,一副睡不安生的摸样。越往里,越是气息yin靡。香冷金猊,被翻红浪。手指恩在床榻边,攥的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