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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经常能从崔长安身上闻到这种淡淡的香气,以至于这种味道,几乎就代表着崔长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知不觉就会从书里抬起头来,就着室内缓缓溢开的草木香气,不知不觉地就望向了崔长安,崔长安专注地看书,他专注地望着崔长安发呆,一呆半天。有一次崔长安发现之后,无可奈何地曲起手指过来敲他的书,伴随着哗哗的书页声,崔长安的声音很无奈:“好好看书不行吗,你在看什么呢。”他露出笑嘻嘻的模样,很流氓地答道:“不看白不看,看了不白看。”崔长安更无奈:“怎么不白看了?”那天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勇气,很忽然地就越过桌子,“啵”地一口就亲在了崔长安的侧脸上。苏澈乱糟糟地翻着手上这本,煞白的灯光打在干净的书页上,走马观花般掠过许多遥远而支离的片段,忽而又乱糟糟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停下的书页上游移了一下,他忽然捕捉到了“豫让”二字。“……豫让此人,简直是春秋战国时期最敬业的刺客,他早年屡屡不得志,后来终于被晋国的智伯相中,受到重用,后来智伯被赵襄子所杀,豫让认为‘士为知己者死’,誓要为智伯报此大仇,他先是改名换姓,冒充罪犯,借着整修厕所的机会混进宫廷,企图用匕首刺杀赵襄子,但是失败了,赵襄子见他是个有义之人,就把他给放了,豫让并不死心,又用油漆涂在身上、口吞煤炭变声来乔装变相,偷偷躲藏在桥下,计划谋刺赵襄子。”说到这里,崔长安停了下来,眼睛里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凝视了他,料定了他要发问。那时候他果然忍不住好奇:“后来呢后来呢——他刺杀成功了没有?”崔长安轻轻一摇头,黑色的眼瞳里反射着屋顶上的一点白灯光,亮亮的,整个人有种悠而往之的神采,说不出的恣肆风流,然后他说了什么来着——记不清了,那时候只要有崔长安在他就记不得其他了,崔长安温柔的一个回眸,整个世界就都安静了。长安,长安,崔长安。苏澈在心里慢慢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这几个字实在太熟悉,让他仅仅只是在心中想到这个名字,就隐隐有种要控制不住的感觉,他忙定了定心神,他在心里一再地告诫自己,他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结束啦!都好久之前的事啦!早成明日黄花啦!你还在期待些什么呢——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结束啦——都结束啦!”这样反复地劝告自己是有效的,苏澈终于稳住了自己,心里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被压下去了,窗外还是咚咚的雨声,房间里光线暗淡,苏澈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易先生的地方、易先生的别墅,苏澈很高兴自己回到现实里来了。门口忽然有脚步声,苏澈深吸一口气,三两步过去,把手里的书胡乱塞进了原来的地方。☆、第6章机会来啦进来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的老人,苏澈知道他是这里的管家。管家说话挺客气:“晚饭已经摆好了,易先生喊你下去吃饭呢。”苏澈匆匆下了楼。易先生已经在餐厅等着了。苏澈匆匆过来,易先生看向他,语气很温和:“到处都找不到你——上哪儿去啦?”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桌面上主菜配菜也已经上整齐了——苏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书室里耽搁了多久,只好呵呵傻笑,又笑问:“我就随便转了转,楼上楼下的,最后看见一间书室,里面有好多书——呃,我是不是不该进去啊?”易先生也微笑:“没关系,可以进。”他这样说,苏澈最后一点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这是苏澈第二次同这个男人上\床。床笫之间的事情,第二次,似乎就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老板表现得很动情,做得大概也是很尽兴,而对苏澈来说,很难说他是满足了抑或是不满足,他唯一庆幸的是,陪这样一个男人上\床,并不是一件让人很感厌恶的事。几场热汗淋漓下来,似乎就到了午夜时分。雨滴还在窗户上叮咚作响,外头很黑,是密不透风的一片。他们并没有一场连着一场,男人在这方面好像挺有节制,所以当一切都平息下来,两人并没有烂泥一样地瘫在床上。冲过澡后,好像还觉得有点饿了。易先生有所察觉般的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饮食保暖,人之大欲,很多时候当胃里暖和充实了,好像心里的空虚也会少一点,所以当苏澈喝过一碗热粥又吃了点心之后,心里就觉得踏实多了。易先生也简单吃了点东西,见他吃完了,还问他:“吃饱了?”苏澈嘴角上沾了一点糕饼屑,正拿餐巾纸擦掉,忽然听到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有一点感动。他其实并没有期待过这些,他和这位易先生之间,也不过是一场rou\体和机会的交换,赤\裸裸的交易,你情我愿,银货两讫,可是这个男人却给了他一点出乎意料的关怀。热乎乎的饭菜,或者晚上问一句你饿不饿,细说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这微不足道的关怀,苏澈也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感受过。用过的碗筷点心很快有人来收拾了下去,易先生翻开一边的抽屉,打火机还有一盒烟被他取出来,苏澈瞧着他动作熟稔地抽出一支烟,正要点烟时候,易先生忽然注意到什么,看他一眼,他手上一顿,问得十分彬彬有礼:“可以吗?”苏澈微微一笑,接过他手里的打火机,“嗤——”地一声点着了火,凑了过去。易先生就着苏澈手里的火,慢慢长长地抽了一口。苏澈又闻到了那熟悉的香烟味道。熟悉的味道在房间里慢慢腾腾地弥漫开来,苏澈试着感受了一下,发现其实它并不难闻。易先生姿态闲适地倚靠在柔软的床头上,一支烟抽得不急不缓,轻薄的白烟徐徐上升,慢慢笼罩了他半边的脸,有种云山雾罩的错觉。苏澈忍不住地想,他其实并不了解这个男人——别说了解,恐怕连了解的边他还没摸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位易先生脾性之间颇有些不可捉摸,虽说大多时候他都表现得颇为温和,然而他越是辞色温和,苏澈越是下意识地提醒自己不可触了这个男人的逆鳞,虽说他并不知道那可能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