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幅画,是田望安追查布防图失窃案时,所作护卫秦久的画像,你拿着这幅画给陛下看,然后再提田望安高热的事,陛下自会跟你去太医院探望他。”让人打田泽板子,让人给他下引发高热的药,没什么旁的原因,寻个由头,当着昭元帝的面揭田泽后背的衣裳罢了。左右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陵王如此,昭元帝更是如此。数度对他下杀手的虽然是陵王,昭元帝何尝不是包庇纵容?何况他这回回来,那个利用他,算计他,把他变作一枚制衡陵王的棋子的,不是这位九五之尊又是谁?一路铺排,设局,先示弱,再捧杀,最后放权,让一个王世子掌权到非反必诛的地步,何尝不是把他逼上绝路?倘若陵王是真凶,方家是帮凶,那么昭元帝,就是真正的罪魁。明明是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却要把他搅进来,凭什么?他一个人生生死死这么多回,凭什么?他不甘心,他们把他逼至绝境,那就谁都别想好过。“刘常。”程昶冷冷又唤一声。“在、在。”程昶一笑:“你不是墙头草吗?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跟中书那边知会一声?”他语气凛然,刘常听得浑身一凝。“回殿下,下官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再说……再说下官漏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消息,倘事关天下社稷,下官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啊。”“没什么,”程昶道,“等陛下到太医院来探望田望安了,你顺道也派人去中书那边传个信,把陵王引过来。”“本王要让这位堂兄亲眼看着他的父亲是怎么和他的五弟相认的。”只有这样,昭元帝与陵王才同时没有反应与筹谋的时间,这样,谁也不会压谁一头。他就是要逼反陵王。就是要逼他弑帝。就是要让他们父子二人兵戎相见,自相残杀。他们把他逼得末路穷途,那他们便一齐下来,在这深渊里陪他好了。“殿、殿下三思啊。”刘常道,终于说了句实话,“倘若……倘若陛下这么仓促地认下五殿下,这宫中,恐怕将出大乱子。”夜很静,月色似乎害怕眼前人,又往后退了一寸,屋中更暗了。程昶一动不动地立在深影里,声音清幽:“去吧。”※※※※※※※※※※※※※※※※※※※※明天见!第一四零章夜半时分,云浠一直歇不好,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耳畔不断浮响着程昶送她回府后,叮咛她的话。他说:“你回去后,安心在府里呆着,今日的事不必担心,左右有我呢。”他还说:“你毕竟有禁令在身,近日不要到宫里来了,总之无论发生什么,记得有我在。”不知是否是夜色太浓,程昶说这些话时,为他的眼底覆上了一层阴翳。原本很正常的两句话,云浠就是觉得有异样。云浠记得,程昶一直是寡言的。便是他们眼下走得很近了,无论提及任何事,他至多说一次。他性情疏离,不喜欢干涉他人,哪怕当年不满他手下厮役的言行,因为没有碍着他,他从来没有指责过一句。像今日这样再三叮嘱她留在府中,还是头一回。云浠忽然想起柴屏死的那日,她去望山居找他。当时他吃了酒,与她说:“柴屏死了。”又说,“我逼死的。”他的语气极苍凉,眼底的阴翳与今日一般无二。云浠一下坐起身,胸中心跳如雷。她忽然预感将有不好的事的发生,却摸不到由头。独自在榻上静坐了一会儿,从榻边拿起今日程烨送她的平安符。她将这枚平安符搁在榻边,倒不是因为有多么珍惜程烨的心意,而是因为程烨在对她表明心意前,与她提的一句话——“大概五六年前,淮北不是闹过一场旱灾么?望安与田大哥家乡遭灾,我就是那时与他们遇上的。”五六年前……宁桓说过,五六年前,淮北旱灾,有两个少年自北而来,一路往东南而行,最后到了金陵,正是五殿下与他身旁的小太监。一念及此,云浠握着平安符的手一下收紧,翻身下榻,推门就往前院走。正是寅初,天地漆黑一片,还没到前院,只听廊外一声轻响,有人在黑暗里唤了她一声:“大小姐?”云浠听出这是白苓的声音,问:“阿苓?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白苓走过来,对云浠道:“哑巴叔认生,阿爹嘱我今日早点起,给他备好早膳送过去。”云浠愣了愣:“哑巴叔?他昨晚宿在侯府?”她昨日担心田泽,黄昏时分赶去宫中,等回府,府中的人都歇下了,竟不知道哑巴一直没走。“秦伯伯昨晚有急事赶去西山营,临走问哑巴叔愿不愿意暂且住在忠勇侯府,哑巴叔像是愿意,秦伯伯就让他留下了。”云浠十分意外,昨日秦忠把哑巴带来府上时,他分明还怕生得紧,便是见了她,也只管往角落里缩,怎么一夜过去,他忽然愿意留在这个什么人都不认识的府邸了?云浠一念及此,忽然想到昨日她去后院找田泗时,他似乎刚从哑巴的屋子里出来。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是了,他说,他看到有人给后罩房送水和糕饼,就进去帮忙。可是哑巴见了她都又惧又怕,见了田泗这么一个生人,为何竟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或许程烨的平安符帮她理顺了思路,让她想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云浠折身往后院走去,推开后罩房的门,在黑暗里唤了一声:“哑巴叔。”屋中的人惊醒得很,听到这声音,瞬时就往床榻角落里缩去。云浠摸到桌上的火折子,点亮烛灯,然后看着哑巴道:“哑巴叔,是我,我是云舒广的女儿,阿汀。”可哑巴不理,他似乎很怕她,拼命地挥手把她挡开,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