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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再问他什么,他都一律跟聋了一样装听不见,时不时还万分不平地“哼”上两声,看起来似乎在闹脾气,可惜赫戎并不清楚他的脾气从哪而来,只觉得他大概是被各家店主打出了毛病。祁重之抬步踏进新一家店面,伙计笑脸如花上前来迎,一见他的装束,反而愣了一下:“哎呦,您这是在哪摔着了吧?”祁重之没好气呛声:“这你甭管,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爷要把他店里最贵最好的宝石都给买下来!”伙计自然以为大生意来了,正要扭头去请人,余光瞥见他背后一人,两眼立刻放起了光,扔下祁重之不顾,点头哈腰奔了过去:“这不是李先生吗!稀客稀客啊,您快请进,小的给您泡茶去——还是洞庭碧螺春?”“李先生”三字入耳,祁重之登时一惊,暗道不好,怕是要露馅儿。他眼珠转了转,稳住脸色慢慢转身,恰好与一身素纹锦袍的李兆堂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各自眼中皆带了诧异。门口的李兆堂挥手打发了伙计,视线在祁重之和赫戎之间穿梭来回,犹在前者花里胡哨的衣服上停顿颇久,神色古怪,似乎在琢磨眼前两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祁重之灵机一动,抢先拱手,面露惊喜道:“哎呀,李先生,上次酒楼一别,我还没来得及向你好好道谢呢!”第28章第二十六章祁重之一提起上回,李兆堂的面色霎时便由古怪转为了窘迫,客是他说要请的,到头来却因为贪酒,完全忘了有结账这回事儿,连自己是怎么一睁眼从酒楼到了郡公府宅都给忘得一干二净。怪难为情的,显得他好像是个骗吃骗喝的王八蛋。李兆堂尴尬低下头,手掏进了袖口,临摸到银票,正打算拿出来还给祁重之时,又觉得过了这么些天再来当街马后炮,未免有些说不过去,活像人家是专门来跟你要钱似的。他又把手拿了出来,略一犹豫的功夫,伙计已经将茶端上了桌面:“李先生,茶来喽——瞧您,怎么还在外头站着呢?”闻言,李兆堂心思一动,现是在何处?珠宝店门口啊!还用愁没处花钱吗?当下莞尔一笑,朝祁重之二人拱手:“巧见巧见,祁小哥说的哪里话,该道谢的应当是李某。”伙计近前来迎他,他一面往里走,一面又问:“二位也是来赏玩珍宝的吗?可有看上的样件?”李兆堂这一来,可算喧宾夺主地抢了祁重之的风头,熟人在前,总不能再扯着嗓子装大头蒜,只好收敛锋芒地跟着入内:“我俩刚来,还没见着喜欢的呢。李先生是为哪样宝物而来?”赫戎紧跟而上,靠着祁重之就坐,把李兆堂挤到了桌子对面。祁重之的气还没消,立马把屁股往里挪,与赫戎隔开距离。李兆堂没察觉二人的小动作,兀自惭愧道:“谈不上宝物。前些日子喝醉酒,在郡公府上闹了出笑话,不留神把发冠上的珠玉给磕碎了,今日是来挑一件新的镶上。”说到郡公,祁重之面露好奇:“哦,就是那位与皇家有姻亲的荣阳郡公吗?”李兆堂:“不错,郡公大人的亲meimei,是今圣身边正得宠的贵妃娘娘。”祁重之恍然大悟,继而又问:“原来如此,这层关系也算不浅,可为何只封了个郡公呢?”此言一出,李兆堂倒吸凉气,忙压低嗓音,喝令他噤声:“小哥慎言!留神隔墙有耳,此等话怎能随口乱说?”祁重之满头雾水,顺着他的视线四顾一望,果然见刚刚还笑逐颜开的伙计一下子变得低眉顺目,很有眼力劲儿地自觉退到了门后。祁重之更不解了,前倾过身子低声问:“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李兆堂犹豫了一霎,见他两眼瞪得贼溜圆,实在好奇得紧,便无奈道:“罢了,你们是外地人,不在荣阳常住,知道了也无妨。祁小哥年纪轻,或许不知,您身后的爷应该听说过。”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互相都心知肚明是在演戏,还总称呼赫戎为“爷”,听着怪别扭的。祁重之点明:“他姓赫。”赫戎:“我不姓赫。”“你爱姓什么姓什么,”祁重之头也没抬地一口呛了回去,对李兆堂,“先生继续说。”李兆堂接口:“五年前,曾出过一桩轰动边境的大事,驻守边防小城的官员,在北疆大军压境时,不仅未出兵迎战,反而关闭城门,带领一众下属做了逃兵。此事一度闹得沸沸扬扬,赫……赫兄来自北疆,必然也知晓一二吧?”早在李兆堂话说一半时,赫戎便明白了他指的是哪件旧事——火烧蒲城。他当然清楚,再没人比他更清楚。当年祁家夫妇遇害后,赫戎阵前诛杀副将的消息也一并传到了北疆都城,国君率先收到过由左副将献上的财宝与信件,心思早被满箱铜臭气勾得找不着北,只恨不能亲自化身一把刀,屠尽中原城郭,把取之不竭的金银一子儿不落全揽于怀。鬼帅的杀伐果决不是一天两天了,对待属下也不外如是,时常隔三差五就在营帐里闹出人命来,这本不是新鲜事,但怪就怪在,赫戎竟头一回在打仗前下了“按兵不动,静待时机”的命令,还一待就是近半个月。要换了任何一个别的将领,面对中原强敌,隔岸观望上半年都不足为奇,但若放在赫戎身上,就太不寻常了。他就像一把天生的杀戮兵器,战争于他而言跟吃饭睡觉一样稀松乏味,没有谁会在就寝前还特地琢磨今晚该用什么姿势躺下,他也从不会在攻城前给对方留足反应机会。他的攻势从来都迅猛而暴烈,常常在敌方还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时,他就已经带兵把人家的房梁掀了。这样一个只会闷头打仗,看起来十分“愣头青”的将领,本该是会让君主非常放心的存在。可如果突然有一天,这位远在边防、拥兵数千,还积威甚重的愣头青不再按套路出牌,从前桩桩件件的优点便一下子都成了忧患,国君的屁股自然就开始发烫,觉得要坐不稳底下的椅子了。因此他连下急令,亲派督军前往,美其名曰堵上左副将的空缺,看似助阵,实为监视。彼时赫戎将自己关在帅帐中,日夜只与一张老旧的破纸为伴。从不读书写字的他生平第一次握起炭笔,在昏暗的灯光下,铺开羊皮卷,照着纸上端正的墨迹,一笔一划往上刻印。足足百八十遍,他才将这些从未见过的中原字牢牢记在了脑海里。可还没来得及弄清纸张的内容,一道如山军令便不识时务地打下,他不得不重披战甲,重跨战马,于明月高悬,北风怒号时,兵临城下。新副将打马上前:“将军,国君的意思,是要您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