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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就不听劝。”大正月的,宋子恒当时冷汗都快掉下来了,哪是自个儿不听劝,分明是娘子太难缠,如今把住了他的命脉,知道自个儿最见不得她哭,更是肆无忌惮了,自个儿要是连答应的事都没做好,回去还指不定如何闹,当然,也正是这样,他对岳母那句“绝无闪失”也产生了怀疑,岳母平日怎生对娘子的,他又不是没瞧在眼里,那回春堂的大夫是岳母请来的,药是岳母叫人去抓的,岳母本意是想给娘子调理身子,好早日给自个儿生个儿子,可就在岳母的眼皮底下,调理身子的药都能变成避孕丸,岳母还半点没察觉,有这般前车之鉴,他如何敢相信岳母能替自己看好娘子?当然,连岳母都看不住,他爹娘更是绝对拿妻子没办法,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宋子恒琢磨过,那日他娘子脱口而出说他不让她去,她就自个儿偷偷跟了去,不一定是真的失口之言,但即便是光明正大的威胁,他也拿她无可奈何,因为他知道,她娘子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来,到那时她一个女子单独在路上,又怀着孕,若没能及时找到自己,那才真真是危险,后悔都来不及的,还不如他一开始就把她带在身边,精心照料着,也不一定就会出事,二来也确实是省了他整日提心吊胆,还能安心温书。宋子恒打定主意跟苏婉统一战线,为着达成共同的目标,也只能自个儿把黑锅背着,在岳母止不住怨气的眼神中,愣是恍若未闻的上了车,与岳父岳母告辞,他岳母这回是真气得不想理他,他岳父却是理智的,只叮嘱他回家后再与爹娘仔细商议,若他爹娘也是这个意思,便只管把娘子带上路。听得这话,他才肯安心回了家。苏太太头一次觉得女婿主意大了也不好,送走了宋子恒,依旧拉着苏老爹不停的埋怨:“这不是胡闹嘛,女婿去考他的科举,拉上婉婉是怎的回事?若婉婉没怀孕还好,可以在路上照顾他,可婉婉自个儿挺着大肚子,还有人照顾,跟了去岂不是添乱,万一路上有个好歹,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瞧女婿的样儿,怕是婉婉此行非去不可了,你不如去多给他们备些路上用得着的东西,他们年轻人没出过远门,不懂这些个,你事事备齐了,也省得他们在路上受太多罪。”苏老爹叹了口气,无奈道。“就没别个办法,难道亲家也会由着女婿这般胡闹?”苏太太犹不死心,“我瞧着女婿平日对婉婉千依百顺,若是婉婉不愿意,是不是会有转机……”“别想了,女婿态度这般坚决,想是不会瞒着婉婉,婉婉却从来没跟咱们透露,怕就是心里愿意,又怕咱们不同意,这才故作不知,把责任都推到女婿头上——你女儿这点小心思,都明明白白写着了,还打量我不知道呢,也不瞧瞧,我可是她老爹!”苏太太恍然大悟:“我说女婿向来通情达理,又事事以婉婉为先,这次怎生这般倔强,没成想竟是他们两自个儿商量好的。”想到这里,苏太太又高兴起来,“看来女婿还是很在意婉婉的,这般一来,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婉婉毕竟年轻,还不知事情轻重缓急,待我找机会好好说与她听,她肯定能把心思转过来。”苏老爹却摇头:“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当初婉婉嫁人时,我们不也担心女婿虽好,却不会是她的良配?日日怕她在婆家受欺负,这都两年过去了,你瞧着如今女婿和亲家他们对婉婉如何?这便是命,咱们算不来,只能他们自个儿去过,也不一定全是坏事,你且看着,女婿对婉婉这般在意,已是无比幸运之事了。”“也是。”苏太太叹了口气,想到了自家,她常说自个儿命不好,不想女儿走自己的路,其实有时想想,她是命太好,命里无子,已犯了七出之首,放在许多人家,早就被休弃回娘家了,幸得她婆婆去世得早,丈夫那些其他亲戚长辈俱都没来往,上头没人压得住他们,一切便只看她丈夫的态度。比起这个,苏太太倒更感谢早年过得艰难,她嫁给苏家是吃了苦的,那时候食不果腹,婆婆生了病没钱请大夫,还是她狠心卖了自己嫁妆里头唯一之前的物件——一个银手镯,还了钱给婆婆抓药吃,婆婆还是去世了,剩下的几个钱又给婆婆办了丧礼,从此家中只剩她与丈夫两人相依为命,那时丈夫便拉着她的手道日后定不会辜负她。她丈夫是个知恩图报的,不是嘴上说说,这些年来也确实没再错待她一分,因着耿耿于怀她当出去的那只银手镯,丈夫赚的第一笔钱,头一件事就是去当铺吧她的手镯赎回来,可那时她签的死契,掌柜早卖给别人了,哪能找得回来?后来自家开的首饰铺子,她丈夫便是为着弥补她。再后来她命里无子,无论如何折腾都没能给丈夫生下个一男半女,心里头愧疚不安,不是没有自请下堂过,可丈夫不允,她既感动又心酸,为着这份情谊,更不能自私,叫丈夫家断子绝孙,就张罗着给纳了一房又一房的良妾回来,哪知道那么多个看着好生养的妾,却是一个都没能花开结果,倒是她自个儿还能老蚌怀珠,生下个女儿,此后再无所出,她丈夫比她更早认命,抱着未满十岁的女儿,毫不犹豫的遣散了几房妾室,既已注定命里无子,倒不如一家三口好好过些清净日子。苏太太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有心酸有愧疚有难过,也有幸福有喜悦有满足,然更多的还是唏嘘,不能直接的用命好还是命坏来形容她,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当初一路跟着丈夫苦过来,再苦再饿的时候都没想过撇开他自个儿离开,家里最苦的那会儿连她娘家都看不下去,她娘抱了她不停的哭,说是不要苏家把她的嫁妆退回来,只希望她丈夫一纸休书,让她回娘家过人过的日子,她娘家兄弟也见不得她过连米都吃不到的日子,说是愿意养她一辈子,可她还是没走,一心一意只跟了丈夫,日后他发了家时,才对她不离不弃,纵是她无子,也都不曾亏待过她。自己经历过,苏太太便知道,女人,在意其他什么都是虚的,丈夫对自己的心意如何,才是她们真正安身立命的资本。所以这会儿苏老爹一掰开来说了,苏太太也才转过弯来,又想叹气,这回是欣慰的,丈夫说的没错,至少女婿对女儿也是用了心的。苏婉和宋子恒还不知道苏老爹苏太太的心里想法,然宋子恒也不会是肯吃这般大亏的人,因着娘子被岳父岳母误解了,自然要从他娘子身上补回来,是以两人一回了屋,宋子恒便一副累极的样子躺在床上,道:“娘子今日有所不知,岳父岳母本不欲答应我的提议,还是我费尽了口舌勉强让他们同意,这般才回来晚了,且岳父母如今对我怕是颇有微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