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绝但为君 208 温言称谎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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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聿珏用尽心计含藏湘君,两人终于得以长相廝守,在这看似皆大欢喜的背后,其他人的故事仍悄悄的持续上演。 聿珶好容易回京之后,聿珏投身重审那些案子之前,已是先行昭告天下,封聿珶为朝暘长公主,并让她还俗回宫;聿珶出家三年馀,还俗之后也不过年方二九,仍值青春年华。自此从不受先皇重视的么女,成了当今圣上最为亲近的meimei,身分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一日,趁得春色烂漫,聿珏主动找了她在御花园里头品尝冬茶,「聿珶,仔细想想,从小到大与咱几个兄姊比较起来,似乎没听你说过你中意着哪家公子……」 茶水沾唇,得知聿珏后话的聿珶仅是淡笑,「圣上如今为了藺姊姊以及朝臣的事儿蜡烛两头烧,臣妹光想着替您分忧都来不及,又哪敢拿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来给您添乱?」 「话虽如此,聿珶啊,青春可是不等人的……尤其咱们都是女子,朕在大漠里兜绕了这么几圈,也失去过重要的人,感触很是深刻。」 搁下茶碗,她不由望向聿珏脸面,在仍然美艷年轻的脸上,轻易找到几许风霜;那是歷练后的证明,也是几经磨难留下的痕跡。 「圣上一番金玉良言,聿珶谨记在心,只是……娘亲与父皇在这数月之内接连病逝,尤其是娘亲……我明明才是最应该留在她身边的人,却没能伴她走过这最后一程……」聿珶说着说着哽咽了,聿珏见之不忍,也没好意思再提下去。 「贵妃娘娘也算是护女心切,你往他乡避难,她兴许才能走得了无牵掛……你若有意中人再与朕提,我好替你做主。」 「多谢圣上!臣妹明白。」 茶过几巡,聿珏提议着两人一齐入园赏花,两姊妹携手共游,忽然听闻头顶飞掠过一串拍翅响声,原来是海东青来了! 「瞧见牠便想起咱们曾一起跑马,追赶野兔的过往……年少时无知还以为好玩,如今光是想见那鲜血淋漓的样子便觉不忍。」 「是么?潜心修佛这么些年,当真变得菩萨心肠了!」聿珏一手遮日,仰头遥望着海东青,「对了,你回来这几日……与既琳碰过面了么?」 一提到袁既琳,聿珶登时垂下眼帘。「臣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人。」 聿珏默然;想想既琳算是一手将聿珶拉拔长大,说是她第二个娘亲亦不为过,然而只因德贵妃揭露事实,而让这两人的情谊蒙尘,说可惜,也当是可惜的。 「她尽力的想要补过了。」聿珏只能这么说。 「臣妹知道!」少见的,聿珶竟莫名激动起来,「可她难道不是因为巴望着飞黄腾达,这才把这害人的邪术用在咱身上?该说我命大,又或者应为她一时良心发现而感恩?」她悍然转向聿珏,「我今天身子会变成这样,不全都是她害的!亏我……亏我还曾经这么相信她,更因此误会了皇后娘娘多年!」 聿珏柔柔一叹,「聿珶,我懂你的心情……可你是否曾想过,为何娘娘临终之前,即使知道既琳不得不害她,仍然愿意要你找她帮忙?」 「臣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面对聿珶拔尖的声调,聿珏仍温淡开口。「那是因为娘娘明白既琳儘管受制于皇甫聿琤,但仍愿意为你拚死相护。」 聿珶愕然,竟是笑了,「她?」 聿珏牢牢握住她的手,「朕没替既琳说情,这是迎春告诉我的;别忘了,在我身陷大漠、你出家的这几年,她与既琳一直待在聿琤身边效力……迎春亲耳听过她说,」她深吸了一口气,直望进聿珶那复杂伤感的眼底,「你是她在这宫中唯一的牵掛。」 「她……她真的这么说?」 「迎春没有必要骗朕。」聿珏轻抚的她的脸面安慰道:「知道真相是很难受,但你可曾想过,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受良心鞭笞的既琳,或许较你想得更加艰难?」 良心鞭笞……的确,撇开下蛊一事,袁既琳不管是待她也好,或是面对其馀身分地位不高的禁军卫士,乃至于私下求治的宫人,皆是和善以对,更未曾有过多馀怨言。 「聿珶,朕这么说,并非是要你非原谅既琳不可。」聿珏眉头微挑,「只是站在一个关心你的姊妹的立场上说……试问,既琳照顾你的这些年,假若有半分虚情假意,还能不给冰雪聪明的你拆穿?」看出聿珶的犹疑,她于是再加把劲说道:「她对你,是真心的;你可知有多少人踩坏袁家的门槛,只求能够迎娶这位妙手回春的女大夫,她都拒绝了,你可知为得是什么?」 「圣上莫非……莫非是要说她是为了臣妹才不嫁的!」 「朕不知道!」聿珏反而打了个哑谜,「可朕清楚一件事。」 「何事?」 聿珏郑重的托起她的玉掌,温言道:「她一直等着你去见她。」 聿珶俏脸微僵,又听她续说:「对了!朕听长风说,她看既琳近来的脸色一直不大好;深諳调养食补之道的她不会轻忽自己的身子,除非,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一听到「无可挽回」四个大字,聿珶忽觉一阵晕眩,聿珏眼明手快的攀住她,「聿珶!怎么了?要不要紧?」 「袁既琳……臣、臣妹现在就去瞧瞧她!」她草草敛裙行礼,未等宫女前来搀扶,便笔直往轿輦走去。 而在她没能瞧清的背后,聿珏唇畔,兀自浮现一朵难以觉察的暗笑。 * 即使聿珏为灭湘君所点燃的火而忙着重审案情,但为治病诊疗而设的太医院倒是没有太多变化。 甚至是间暇过了头。 「袁太医……」 忙着抄写药经的袁既琳听见这声虚弱叫唤,连忙抬起头来。「啊,邢公公,怎么了?」她侧首,但见邢朝贵脸色苍白,帽子底下的额角还沁着汗,已是在心底揣测着病情。 「咱家、咱家……你附耳过来。」 她依言靠近,在听得邢朝贵所言的病症后,气定神间的点点头,「敢问公公昨日,乃至于今儿个一早吃了些什么?」 「都是一些清淡的小点,昨晚吃了点枣泥糕……跟、跟别人都一样啊!」邢朝贵脸色一变,「哎哟」一声,「不行了不行了!茅房在哪儿!」 「就在后头!」她眼明手快的指引方向,邢朝贵活像屁股着火般的奔了过去。她一手圈在唇边高喊道:「若是不清楚,可再问问费太医!」她远远就瞧见费长风在另一头配药。 「咱们这种人她连理都不会理!」他急得像是快哭出来,「我去去就来!麻烦你先替咱家抓药药药药……」这等清朗回声引得不少医工侧目,但见他跑得急,没人敢开口打搅。 直到邢朝贵走远了,袁既琳才终于掩唇而笑,她随手拿了纸镇一搁,回头拉着身后成排的抽屉,搁在桿秤上头量妥了剂量,熟练的配起药来。 她专心忙活儿,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身后又站了人。「邢公公您还真快!我就快配妥了,再稍等……」她扬着笑意回首,始知立于身后的并非邢朝贵。 而是翩然赶至的皇甫聿珶。 经这一失神,桿秤「鏗啷」一声掉在地上,袁既琳先是不敢置信,接着眼眶一热,惊讶的掩嘴低喊。 「我来看你。」聿珶随手抹着汗,很快绕过桌案替她拾起桿秤。「圣上说你身子欠安,你怎么了?」 袁既琳见着她又惊又喜,但对她的提问却是面露疑惑。「我?圣上说的?」 「嗯,她说你最近脸色不太好。」聿珶伸手牵起她,右手直觉扣住她手腕,一如既琳之前所教导的那样把脉;虽经出家这几年,医术难免生疏,但仍能紧抓住要领。 「我不知道圣上怎么跟你说,但我很好……」斗大的泪滴滚落脸颊,袁既琳难掩感动的涕泣着,回握住聿珶的手,「您还肯来见我!殿下……」 聿珶冷不防给袁既琳抱住,她身躯一颤,往昔主僕间宛如亲友、母女,乃至于师徒间的浓厚情感一涌而上,心肠温厚不下聿珏的她,也终是难以自持的与袁既琳相拥而泣。 好不容易自茅房脱身的邢朝贵爬回袁既琳身边,便是撞见这等感人肺腑的一面,他撑在桌案边,苦着脸面低喊——「呜……咱家的药……」 *** 就在湘君于天牢里「自縊」后,聿珏很快「追封」了她御前带刀侍卫的官职,并将「尸首」差人送回湘君家乡予以安葬。 死者为大,明白湘君与她感情深厚的朝臣果真无人再提,闹腾多时的湘君专横滥权一事,也终告落幕。 「陛下。」 带着海东青,准备与眾人往御林苑去的聿珏,在看见前来叨扰的此人时,不禁微微一哂。「是常欢啊,怎么了?好端端的打扮成这样。」 朱常欢手握摺扇,一身靛青舞衣的赶至殿前,却是瞧见了换上轻便衣装,足蹬厚靴的聿珏,身后跟着的人全都身揹弓箭,活像是要行军打仗的模样。她缩着颈子,怯生生地跪了下来,「素闻陛下日前痛失良臣,常欢以为陛下兀自伤感,这才来献舞逗您开怀……小女子这就告退!」 「欸,等等!」聿珏赶忙上前扶她起身,「难得你有这份心,朕十分感动,不过……你也瞧见了,」她回头,指着身后一班女将,「朕才打算领着她们一齐出猎,要欣赏你的舞步,恐怕……」 「陛下不必顾虑小女子!常欢还怕扫了陛下与诸位大人的兴致……」儘管嘴上如是说,朱常欢的失望全写在脸上。 聿珏轻扣住她的手,眼眸不由瞄向身后的白丽一眼,「先别急着走……你会骑马么?」 「唔,嗯!会,毕竟爹爹之前督促咱们要勤练击鞠……只是不很熟练。」 聿珏先瞧瞧朱常欢,又往后看;褚千虹对她的精灵古怪知之甚详,冷不防开口,「聿……陛下,这位小娘子既然献舞不成,你就让她在此稍候就是了!」 「大嫂所言差矣,常欢既是有心,朕便不忍心让她失望;嗯……」聿珏沉吟了一会儿,笑道:「白丽,你骑术精湛,白马又是万中挑一的神驹,你替朕带着常欢,让她见识见识咱们出猎,如何?」 与浮躁的褚千虹、沉静的娜仁其木格,乃至于几位禁军校尉的讶异都不同,白丽始终眼观鼻、鼻观心,直到聿珏点名后方抬起头来,「既是陛下的命令,末将自是欣然接受。」 「哎!你、你真要带她?」褚千虹的双眼几乎快要掉出来,指着朱常欢一身靛青舞衣,「瞧她这副德性,鹿啊、燕啊什么的一定不敢接近咱们!」 「只是带常欢到猎场去便罢,朕自会派人陪着她!」 「那让她自乘一骑也行呀!为什么非要白丽不可?」褚千虹随手指向娜仁其木格,随后又紧盯聿珏不放。她总觉得聿珏别有所图! 白丽深怕她仗着自己是聿珏的嫂子,做出对皇帝大不敬之举,才想推开褚千虹伸来的手,不料聿珏也指着自己笑道:「朕……自然是不方便与常欢共乘一骑;白丽既是接受了,那朕便将常欢交给她了!」 她缴下朱常欢手中摺扇,把人直接推向白丽;褚千虹还想抗议,却给她挥手打断,「哎,耽搁了些时辰!咱们快些出发罢!」 * 即便此番出猎乃算是临时起意,可几乎得空的亲信,全随着聿珏一齐到了御林苑。 身为女皇,诸多亲信亦为女子,更休说湘君亦一手带出不少女兵。除了替她们赶猎物、张罗什物的太监之外,一行人浩浩荡荡,几乎清一色全是女子。 湘君早早乘轿在草场等候,好容易盼着聿珏带着眾人出现,却在其中夹杂了一个衣着艷丽,左瞧右看皆不像来此处畋猎之人,趁两人一齐放飞着海东青,覷着空档便问。 「那年轻姑娘是谁?」 海东青跟她多年,论熟悉感可是远胜聿珏这个旧主;只消吹响鸟笛,牠便能依照她的手势盘桓飞翔。聿珏待在她身边瞧,是也乐得轻松。 不远处,朱常欢正待在傅迎春那头跟着几个文官下棋;聿珏嫣然一笑,「我与你说过的朱常欢,那日把你安然送出天牢,全是倚赖她那颠倒眾生的舞步把朝臣给拖住。」 湘君「哦」了一声,「原来就是她!你也真是故意,还安排她与白将军共乘一骑。」 聿珏双手环胸,以眼神讚赏着枕边人的敏锐。「说,你又打着什么主意了?」 她努着朱唇,挽着湘君臂膀娇笑,「没什么呀!疑神疑鬼的……多不像你?」 「最好没什么!你这鬼灵精……得了,你可是皇帝呢!嘴嘟得老高跟谁撒娇呀……」湘君不由失笑,玉指轻推她的额际;两人于是共乘一骑,带着海东青入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