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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1

    疑,便趋而视之,顿感暖意。则道人稍移其伞,将少年形影遮盖,曰:“坐吾身侧。”

于是与之同坐伞下,少年渐觉体暖,如浸热汤,忙称谢连连。美姬见之,似笑其痴傻,道:“果小童也,不知美人怀中,更有春情,远胜这污糟道人!”言毕,倚一护卫肩,欲眠未眠,温言私语,竟百般谑笑,万种调情,全无廉耻。少年面红耳赤,只垂首,仓皇退避不提。

良久,雨仍未息,天色不明。本应迫近晨晓,却似夜半。少年自沉眠惊醒,方知枕道人肩上,一时羞愧告罪。须臾,有车马在庙外停,一公子携仆从入,见殿中破落,面露厌色。恰逢当中美姬悠悠醒转,顾盼妩媚,尤其眼波留情,将个冷硬心肝,也融作一池春水。公子注视久矣,与之四目相对,倍感销魂。渐不能持,以yin词亵语挑之,似两相意合。唯恶旁人在侧,不得尽兴,便命仆及护卫俱出,更驱少年二人。

则少年恐彼势大,欲出,又见道人蹙眉,踌躇不行。道人忽笑,谓公子曰:“汝今夕为色亡,天命如此。”后执少年手,共出破庙。公子闻言大怒,然美人在怀,情兴正炽,便不顾,唯享用娇躯肌暖。

既出,二人共持一伞,沿山路徐行。时风雨渐止,半空雷声隐隐,林间树影似鬼游走。少年闻之惊惧,幸有道人在侧,心下稍安。未几,过密林,则天色忽亮,已至翌日清晨。“山中多野鬼,常化美人。若有贪色者,往往殒命幻梦,不识真假。”道人将伞拢合,指一径曰,“从此小径可下山,汝性纯良,故得上天庇佑。”言讫,倏忽不见。

少年方知其非欺世盗名之徒,而有真术,忙叩首拜谢。盖美姬及护卫者,皆野鬼,为诱行人,使林中不得天明。又闻惊雷乍起,少年回首,便见不远处大火熊熊,似破庙遭雷劈。“呼,逃过一劫矣!”自惊魂未定,速下山不提。

逾旬日,少年至明州,投亲不遇,颓然而归。时父母俱亡,家资无存,亲朋又不愿相助,唯垂泪长叹而已。乘舟过江,忽遇风雨将倾,则道人自舟中出,将伞投入波涌,未几,风平浪静,只一大鱼尸身飘浮。少年惊惧,又闻其曰:“昔时救汝一命,不料因果牵扯,致使汝易招妖鬼,吾之过也。”

“幸得仙师相救,怎敢做忘恩负义之人?”少年再拜,又面有难色,见道人欲离,忙执其衣,曰:“仙师若须一仆伺候,吾愿为之!今孤身无依,只斗胆,斗胆相问。”道人闻言,半饷,方含笑道:“可也。”一挥袖,则伞自江中归,复持在手,将少年揽入己怀,腾云而去。

舟中众人早惊惶伏地,良久,察二人已杳,纷纷叩首而拜。

数年后,传言有一道人过傅山府,虽只年甫弱冠,驱邪除怪,无一不灵,真仙也。身侧只一伞,及一少年,方十八,姿容端丽,似为其道侣,彼此昵爱无间。

第28章(二十八)画舫

久阳一带,因近江河,有山水胜景,亦多画舫。

若夏秋之交,则烟水濛濛,风清月朗。却又张灯如繁花盈树,画舫几近首尾相衔,伴丝竹声靡靡。当中一二娇女轻移莲步,无不着红戴翠,鬓乱钗飞,与客笑语不断。大江南北,只此处色醉金迷,丽姝甚众。

某年,正值初秋,两岸巨舫齐聚如云,珠帘重重。往往衣香娇声,过者闻之,皆心醉目迷不提。且岸上又有花灯百千,多举家来看,摩肩交足,弄成一派热闹景色。

却道有一小童,曰晗,卞庆人也。年甫七八,父母早丧,亦无兄弟姊妹,幸得母舅收养,不至于失所流离。此日正逢佳节,街上各色灯如锦绣铺成,又像仙子倾倒花篮,纷纷落了满地。晗与亲朋数人观灯,但见闹市里人潮涌动,嬉闹戏笑之声不绝于耳。

晗一小童,贪着观看,拥入人丛之中,恍惚便迷了路途。喧杂嘈嚷之际,渐行渐远,至桥畔,更觉四处陌生,心慌急乱,呜呜哭个不停。忽有一巨舫近,二三美姬,皆螺髻娥眉,袅袅婷婷走出,闻小童啼哭,趋而视之,惊问连连:“哪家丢了个乖巧孩儿?”“莫非正合主人所寻?”“不须多言,去罢,去罢!”便靠岸,簇拥而来,牵其入舫中以告主人。近旁人头攒动,竟似不见诸美姬及小童哭闹,仍笑语晏晏,观灯取乐。

愈惊惧,晗泪眼婆娑,不敢放声。则美姬纷纷劝慰,曰:“莫怕,必送汝归家。”遂至内室,虽不甚高,却极为宽敞,陈设华丽典贵。又一几,上盛佳茗、珍果、花酿种种,旁熏炉中燃新香,不似人间。

及主人处,美姬个个行礼,婀娜生姿,声若银铃。闻其人曰:“可也。”便自掩双扉离去,留晗一懵懂小童,手足无措。

“坐罢。”

闻言,觉甚温雅,不似歹人,晗忙坐几在左,垂首不语。则其人长叹:“姻缘天命,不过一小童……”当中未尽之意,似惆怅,又带几分恼恨。晗不甚明了,良久,怯问道:“先,先生,此何处耶?”

“先生?”又笑,“此为吾画舫,常游于山水之间。如此佳节,花灯万盏,汝不必惊虑。”便使其望窗外,一江烟波浩渺,两岸灯影重重,果繁华至极,天下少有。晗心稍定,既已入舫中,无处脱身,不妨静观其变。虽年幼,仍有些心思,不教其人知也。

其人亦喜小童乖顺,与他鲜果、香茗,更取白貂裘暖着。渐困倦,晗欲睡未睡,又闻只言片语:“……十年后……也罢,桑田沧海,何谈重遇……”遂伏几熟睡,唤之不应。

久矣,悠悠醒转,身在家中,小间榻上。忙问母舅昨夜事,竟道不曾看灯,更不知是何画舫。

晗愈惊疑,不敢复言,恐只一梦而已。

又数年,不觉长成一十八岁,生得眉目清秀,风姿俊逸。尚未娶,远近争婚之,其母舅偶提及,则婉拒。有好事以姻事问者,晗道:“姻缘所定,吾不欲违之。”再问,闭口不答。常往桥畔,为寻一画舫,终无所得,多兴叹而归。众人便窃语,曰:“莫非有意于烟花女子,故不娶妻?”

然无人知,其幼时遇一锦衣公子,闻数句糊涂话语,及长,久而入迷。遂牵引痴情,欲明何为十年,何为姻缘。

时元宵好景,花灯初上,江岸画舫甚众,纤腰俏态,比比皆是。只无昔日所见巨舫,亦不见公子丰姿。晗流连不返,至夜半,方颓然欲去。忽闻人唤,回首,果美姬二三,经年容色不改。

“主人已候君多时。”

便进,见公子手斟芳醪,与之坐而共饮。晗方问道:“久别十年,不知君昔时所言,有何缘由?”

公子更进一盏,笑答:“月老顽笑,要为吾冷面冷心者,牵红丝一缕。吾不信,便命人行舟此处。”

不觉双颊微红,又问曰:“仍记十年之词,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