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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清了清嗓子,道:“教主看样子也没有真的和李稠置气,既然如此,是不是就要把悬赏令给撤了?”“谁说让撤的?”宫天雪瞪王护法。王护法一怔:“这……这……听教主您刚才描述的过程,好像是您亲自放水放跑了他们吧?那还有必要再通缉吗?”“当然有必要。”宫天雪大步向前走去,“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到我面前来认错,悬赏令就永远不会撤,不能撤。”“可是……”王护法小步跑着跟上,“那您就不能跟他明说吗?”“有些话明说没有用,必须让他四面碰壁,他才会知道我的好处,自动回来我的羽翼之下,受我庇护。”宫天雪说到此处,语气中再无一丝戏谑之意,而是十分严肃的,甚至有些发狠。王护法心中一紧,教主表面上嘻嘻哈哈,但做事手段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在秦伯的治疗下,赵昶很快解开毒性,进入正常的酣眠状态。看着床上面色红润打着小呼噜的赵昶,李稠心里才稍稍放松了些。“多谢秦先生。”李稠起身道谢,送秦伯出门。“你倒是关心他,不过,这谢是万万不用讲的,我作为小三子的长辈,也不愿意见他这样受苦,施针为他解毒是理所应当。”秦伯笑吟吟地望着李稠,“小三子性格执拗,能有你这么一位厚道的朋友,真是他的幸运。”李稠默然。他其实并不觉得赵昶性格执拗。直到三日后,赵昶完全康复,又可以下床活蹦乱跳了,李稠才确切领会到秦伯那句“小三子性格执拗”是什么意思——准确来说,是对上他亲爹赵风崖的时候,赵昶就像一个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小公鸡,抻着脑袋、竖起全身羽毛,雄赳赳气昂昂地表演着什么叫“你说一句、我顶一句”。“赵昶,来,到这来,爹看看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一开始,赵风崖是耐着性子,努力摆出一副慈父的样子的。“我不。”赵昶把脑袋扬到天上去,“你恨不得叫我死在外面,我死了才好,你可别黄鼠狼给鸡拜年!”“赵昶!你这说的什么话!”赵风崖有点绷不住面子,但想着还有李稠这个外人在跟前,他还得保持住慈父的形象,便耐着性子解释道,“爹发悬赏令,还不是为你好,你说说你,都快三十了,一点修为没有,这样会有门当户对的姑娘找你吗?你保护得了人家吗?”“我自然会找我喜欢的姑娘,门当户对就免了,我可不想找一个母老虎!”赵昶立刻掐灭了他爹想给他塞一个武学世家出身的老婆的企图。“你、你再怎么说,也是我赵风崖的儿子!我赵风崖的儿子不会武功!说出去多么可笑?武林盟的三少盟主,出去就被人打趴下,在长安城还好,好歹他们看着你爹的面子,也只是轻轻捶你两下,领个银子意思意思,万一出去了,那些坏人知道你是武林盟的三少盟主,肯定把你往死里打!谁管你会不会武功!”“武林盟是多不招人待见,我出去就要被人往死里打?”赵昶伶牙俐齿,当即反驳。赵风崖气得一噎,脸庞涨成猪肝色,一指门外:“滚!那你就给我滚!武林盟没有你这号人!”“没有就没有!等我考上进士了,到时候你不要再来求我回来!”赵昶把被子一摔,拉着李稠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吧走吧,我不管你了,我这的悬赏令撤了,辰天教的悬赏令可没撤!我看你到时候把李稠拖累死!”赵风崖的嗓门比赵昶还大,吼得整个院子都震了震。直到两人走出院子,还能听到赵风崖砸东西的声音。李稠总算明白了,赵昶的执拗性子是怎么回事,是从哪儿继承来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有其父必有其子。那么……宫天雪的古怪脾性又是跟谁学的呢?李稠陷入困惑。也许,小孩也是有各种各样类型的吧,比如赵昶就是和赵风崖很像,而宫天雪就是和他截然不同。赵昶和赵风崖大吵一架,负气离开武林盟主府,又过上了在外面租院子的日子,还好他在钱庄上财产还是很可观的,滋润日子足够支持他考到四十岁。从盟主府出来,赵昶那副斗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却一下子蔫了下来,仿佛霜打了的茄子,提不起精神,两眼还有些茫然无神。李稠是无所谓赵昶去哪里的,反正他只要跟着赵昶,把他保护到一年之期结束,就算完成任务。不过,这大半年和赵昶接触下来,李稠多少对他还是有点同情,便陪他坐了一会儿,赵昶一直靠着窗边不说话,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李稠打算去买个菜,赵昶终于说话了:“我不明白,我二哥为什么会想杀我呢?他就那么恨我吗?”不管赵显这人多么渣,但他和赵昶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兄弟亲情放在那里,赵显用毒针打他,赵昶还是有点伤心的。“其实你说得没错。”李稠道。“我说什么了?”赵昶莫名,茫然地抬头看向李稠。“你要考上进士,就没人敢把你不当回事。”赵昶惊讶地望着李稠:“李大哥,你不觉得我的想法荒谬吗?我出身武林盟,却、却想要考取进士,武林盟里连一个像样的学堂师父都没有。”“那你不是照样选上了太子伴读?”李稠道。“咦……那是巧合吧,小时候只要会背几本书,出身可靠,长得可爱,就有很大机会被送到宫里去当伴读……”赵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管是不是巧合,你已经选定了这条路,现在再质疑初衷毫无意义,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下去,走得比别人更远。”李稠道。听到这番话,赵昶若有所悟,确实,他已经快三十了,再去怀疑自己当初选的路对不对,再去瞻前顾后别人怎么看他的行为,这些都毫无用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像李稠说的,走下去,搜集一切对自己有利的因素,坚持下去,走得比别人更远。“我明白了……”赵昶忽然感到身上一阵轻松,事实上,每一次与赵风崖顶嘴,他都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他只是单纯想挣回一点面子,维持一点尊严,而不是彻底跪倒在他爹的权威之下。但是今天,李大哥短短的几句话,就让他明白了,他必须从本身自信起来,没有必要去向别人争论什么,竭尽一切努力,向着他的目标冲刺就好。“谢谢李大哥。”赵昶抬起头来,脸上露出释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