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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当世不缺霸者,只少仁心。(H)

    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

    宁老师提前点播完全剧后锐评:“全剧最出彩的就是名字了,除此外可谓一无是处。”

    韩璟闷笑一声,也不生气:“收视率挺高的。”

    “那是你们肯给宣传投钱,”她啧了一声,把平板扔他怀里,“妆造还算过得去,算你古装扮相里最帅的。”

    他闻言凑过来:“跟当年比呢?”

    “什么当年?”

    “装傻是吧,在新郑那会儿,”他轻轻捏她一下,“整个王都就你不正眼看我,好几次我都快没自信了。”

    宁昭同闷笑一声:“咱俩那时候说得清清楚楚,我帮你拦着韩青要的死缠烂打,等她结婚就解除婚约。这摆明了没可能的事儿,我为什么要正眼看你?”

    他都要生气了:“那时候太师还有妻室呢!”

    怎么就不说没可能了。

    “哎,不要尬黑,我认识韩非不到一个星期他就跟我说清楚了,说跟赵氏不是真夫妻,”她揉了揉他的脸颊,“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拿着提,到底什么过不去啊?”

    他一噎。

    过不去——

    “好吧,是有点,”他叹气,往她腿上一躺,“后来一直特别后悔,觉得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还跟你订了婚,结果你嫁给太师了。”

    她丝毫不给面子:“你后悔有锤子用你后悔,那时候你追我我八成也看不上,我不喜欢小男孩儿。”

    韩璟不满:“他就大我不到十岁!”

    “少来,三年一代沟,你俩中间都隔着天堑了,”她瞥他一眼,“而且那时候韩非不是你救命恩人吗,你好意思抢他老婆?”

    他听笑了,摇头:“可能不好意思。”

    他被生父继母赶出大梁,在暴雪里一路南下到新郑,如果不是韩非把他从流民堆里捡出来,他可能早就冻死在那个雪天了。更别提韩非后来教他识字带兵,还将新郑两万禁军交给他,让他成为四境最年轻的少年将军。

    救命再造之恩,于是直至韩非入秦之前,他曾真心实意地将韩非视为父亲一样的人物。

    但也因此,当他坚定选择冒着僭越犯上的诟病侍奉王妻,自此余生都没有再动摇过。

    他爱她,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

    她也笑,转了话题:“合同的事怎么样了?”

    韩璟稍稍坐正了一点:“我是明确不续的,袁十堰态度不错,没有强留我。”

    “好,到时候找个律师一起去,不要留隐患,”她顿了顿,“那职业规划呢?”

    职业规划。

    他笑了一下,把早就想好的答案说出口:“当明星也挺好的。”

    “开始喜欢塑造角色了吗?”

    “说不上吧,现在的资源也谈不上塑造什么角色,”他摇头,又笑,“但现在觉得影片制作还挺有意思的。”

    她没太明白:“影片制作?”

    “你会不会嘲笑我?我想学学怎么当导演。”

    宁昭同一下子眼睛都亮了,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啊玠光将军,咱家终于能有搞艺术的了!”

    韩璟握住她的手:“我听说很难。”

    “是挺难的,除了审美积累还要学理论和技术,不过不用怕,咱们有的是时间,导演岁数大很正常,”她安慰道,“咱们有优势,以后让太师写剧本,花薛预泽的钱拍。”

    韩璟失笑,把她抱进怀里:“我要请你当女主角。”

    她也笑:“没问题,咱拍个文艺片,不那么看脸的那种。”

    “看脸也没问题,”韩璟认真,“阿绮就是最漂亮的。”

    老男人在半个月后才有消息,而淬锋那边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

    宁昭同把思绪挥开,拎着包上了熟悉的车。封远英还在休假,司机也就是个面熟的程度,最后也没聊上几句。

    一进门,她本来有心要问一问淬锋那边的情况,一看沈平莛困倦的样子,就没能开得了口。她搂着他睡了一会儿,晚饭时间他才慢慢醒过来,抱住她的腰,缓缓深深地吸入一口气。

    她的味道。

    “很累吧。”她轻声道,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发现他鬓角又有零星的白色了。

    “还好,”他把她搂进怀里,“就是很想你,日日夜夜,分分秒秒。”

    这男的真是越来越黏糊了。

    她轻轻一哂,笑:“那把我缩小揣怀里算了,免得你心神不定还赖我影响你工作。”

    他闷闷笑了一声,收紧手臂:“留下来陪我两天。”

    “要上课呢。”

    “我送你,亲自送。”

    “那不行,”她拒绝,又笑着亲了他一下,“不过看你诚心留客的份上,我就过两天再走吧。”

    沈平莛家里宁昭同的衣物都堆了半个衣柜了,两天不回家还真不算什么事,但淬锋那边一直没消息,她实在有点挂心:“半个多月没动静,什么任务要那么久。”

    沈平莛头也不抬,眼镜戴着二郎腿搭着,看的是《女君明光》:“我不好问。”

    “我知道,我就跟你抱怨抱怨。”

    “半个月没消息你就着急,你从前不是要天天担心玠光将军。”

    宁昭同转过头:“你都看到他的戏份了?”

    沈平莛神情悠然:“先看了下大纲,发觉韩非先生写得实在精彩,这才从头开始看的。”

    她一哂:“看吧,我自个儿担心去,毕竟也不是你男人。”

    这话说得。

    他失笑:“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嫉妒?”

    “嗯,嫉妒,”他拿过手机,“为了拯救一下嫉妒的恶名,我帮你问问楚循吧。”

    她立马看过来,眼神灼亮。

    然而有时候有消息不一定是件好事。

    宁昭同急匆匆地下车,差点嗑台阶上,沈平莛在后面扶了一把,也没说什么,加快了步子跟上去。

    医护行色匆匆,而尽头的手术室外一堆裹着全套装备的人或躺或蹲,楚循背手站在旁边,面沉如水,骇得没有一个人敢劝他们离开。

    警卫前行清场,看着这群全副武装的人如临大敌,朝楚循道:“您好,沈”

    “不用,”沈平莛抬手,“就这样吧。”

    楚循朝他敬了个礼,望见边上一脸焦急却按捺着没问出声的宁昭同,神色复杂了一瞬:“情况不是太好。”

    “什么情况?”

    “被迫击炮炸到了。”

    宁昭同倒吸一口凉气:“他……”

    地上的人陆续转醒,好奇地看过来,傅东君也在其中。他看了警卫一眼,将身上的装备全卸下来,走过来叫了一声:“沈总,旅长,同同。”

    喻蓝江在角落里抱着傅东君的枪,神情平静地看着一切。

    更多的情况是大夫过来说的,而楚循也并没有阐明太多细节,沈平莛知道分寸,没有多问,只是握住她的肩头示意了一下:“让宁老师在这里守着吧。”

    这不是个多为难的事,何况如果陈承平真出事了,楚循也不想让这姑娘只能看个遗容,于是沉默地点了下头。

    宁昭同当即朝沈平莛做了个示意,跟着医护下去了解情况,甚至在恳求下还被允许进入急救室。她换了衣服在角落里缩着,看着满眼的蓝与红,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怎么让家属都进来了?”有人问。

    “别问了。”

    “人家也没碍事儿,待着就待着吧。”

    “宁昭同?”

    她猛地抬起脸。

    那医生看她一眼就低头继续了:“真是你啊,当年你就是我救回来的。”

    她喉间一哽:“大夫……”

    “这你还记得住?”

    “这名字有点熟啊。”

    大夫笑了一下:“你们不知道,这姑娘抬来的时候半个身子都酥了,我都没想到真能救回来,特地看了下名字。”

    “是,那可真巧。”

    “你跟这位什么关系啊?”

    她低头:“我丈夫。”

    “哦,那你们俩……”大夫安慰道,“我们尽最大努力。”

    “多谢各位大夫费心!”

    一会儿又进来个医生,小声问她:“姑娘,你能不能让外面的人别堵着啊?他们身上太脏了,我们这好歹是个医院,这么脏对病人也不好啊。”

    “啊,好,”宁昭同连忙转身,“我这就去。”

    剩下的队员处理完伤势就被送回去了,虽然对这位忙内忙外的参谋长夫人实在好奇,但傅哥和喻哥都一副心情很差的样子,也没好意思开口多问,回去问迟哥估计也是行的。

    不过……

    “你有没有听到傅哥管嫂子叫meimei?”

    “啥?”

    “你们都没听到?”

    “我cao,迎面走来个副总理你还注意能注意女人。”

    “说话注意点儿,那是我敢注意的女人吗?”

    “我听到了。你们不认识她?宁昭同,是个女明星。”

    “傅哥不是说自己meimei是北大教授吗?”

    “也是教授啊。”

    “我靠,那么牛逼?”

    “要不然傅哥天天嘚瑟呢。”

    “笑死,但傅哥可没说自己meimei和参谋长是这关系。”

    “上次东北那演习嫂子好像来过。”

    “来过,我在现场。”

    “傅哥跟我们说了不好处,毕竟在单位嘛,在家里怎么说都行。”

    “也是,那我们回去还是少说两句,问问迟哥就行了。”

    “不过嫂子怎么是跟沈一起来的?”

    “……”

    “这……”

    “别乱猜啊,傅哥好歹也是个二代,家里认识沈也不奇怪。”

    “啊?有血缘的兄妹啊?不像啊。”

    “什么有的没的。”

    “什么?傅哥是二代?”

    “笑死,这还有个什么都不知道的。”

    ……

    宁昭同盯着病床上粗糙的男人面孔。

    几道弹片的划痕泛着黑红,其余部分都是苍白的,还从没见过他血气那么差的样子。但那些鲜活颜色褪去后,突然发觉他的眉眼长得也挺好的,眉毛丰密,有个自然的漂亮眉峰。

    傅东君轻轻从后面抱住她:“守好几天了,回去歇会儿吧?家里还有人吧,也回去安排一下。”

    “已经打过电话了,”她嗓子有点发哑,喻蓝江听了立马出门倒水去了,“没事儿,我也没做什么,就在这里坐着能有多累?”

    傅东君叹了口气,蹲下来握住她的手,仰头对上她的目光:“老鬼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那么多人看着,他生命力又那么强,你有什么放不下心的?”

    她失笑:“我就想让他醒过来能看我一眼。”

    “哦,看你五天没洗过的头?”

    “……明明只有四天,”她接过喻蓝江的水,道了句谢,一饮而尽,“行了,我今晚回去一趟,别劝了。”

    “好,把他也拎回去洗洗,”傅东君指了下喻蓝江,“他脏得要死,让他不洗一个小时不准出来。”

    喻蓝江不满:“你才脏得要死,老子昨天才洗过。”

    “医院这淋浴间条件能洗干净?”

    “那你不也一样?”

    “我不一样啊,我昨天出门开了个酒店洗的。”

    “你怎么不叫我?”

    “我干嘛要叫你?”

    ……

    她含着淡淡的笑,也不搭话,对上了楚循的眼神。

    楚循同她对视片刻,移开了目光。

    本来说好留两天的,结果出了这种事,沈平莛也没好坚持,亲自把宁昭同送回了家,自然也没带上喻蓝江。

    熬了几天实在熬不住,她一觉沉沉睡过去,醒来时已经是八点过了。

    韩非把她轻轻扶起来:“别担心。”

    “……没担心,”她反应有点迟钝,头发乱得一塌糊涂,“外伤都处理好了,也没缺胳膊断腿儿什么的,就是估计有点脑震荡……”

    “好,不会有事的,”韩非放缓声线,“起来吃点东西吧,午饭晚饭都睡过了。”

    “好,吃一点,”宁昭同觉得身上软得厉害,撑着他的手想站起来,“感觉——等下,头好晕。”

    韩非连忙扶住她:“怎么了同同?”

    “有点怪,有点想——呕……”

    空荡的胃部猛地痉挛起来,她推开他弯在床边,吐得眼前都发黑。

    黑色,白色,红色,黑色。

    白色。

    消毒水的味道。

    陈承平慢慢睁开眼,等待眼睛适应光线,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醒了!”傅东君惊喜地叫了一声,“感觉怎么样?”

    陈承平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舌头应该放的位置,一开口嗓音很是沙哑:“就那感觉,但我梦见我老婆了。”

    傅东君神色微微一僵:“你哪个老婆?”

    “老子他妈刚醒你就气我,”陈承平笑骂,“就你守着?”

    “没,挺多人的,都在外面,”傅东君说着就准备去推门,“太师他们也在,我去叫他们。”

    看着陆陆续续进来的人,陈承平都有点惊讶:“你们……我去,你们都能来,她忙得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是吧。”

    楚循坐到他病床旁边,清凌凌横他一眼:“闭嘴!”

    “我靠,老大,能不能对病号好点儿。”

    韩非开口:“陈队长不用担心,同同没事。”

    陈承平没明白:“没事不来看我?”

    傅东君嫌弃:“等人家慢慢说。”

    “哦,行,老大扶我一下,我想坐起来。”

    楚循有点烦这一张比一张帅的男人面孔,但还是搭了把手,余光瞥到什么晶晶亮亮的东西,一愣:“你右手上什么东西?”

    陈承平低头一看,也愣了。

    他的无名指根上套着一个戒指,没有镶嵌什么东西,但设计感相当突出,有种粗粝凌厉的美感。

    陈承平一下子都有点手足无措了:“她、她来看过我?”

    傅东君吸了一口气,看喻蓝江:“这几天没什么奇怪的人来过吧?”

    喻蓝江一看就心气儿不顺的样子:“你问我?有,两个护士小妹,一个护理大妈,没准儿谁看上他了,硬给他套上的。”

    韩璟看了两眼:“德米亚妮,意大利牌子,夫人买的。”

    “为什么?”韩非问,大家也都看来。

    “哦,”韩璟把水果放到陈承平床头,“我前不久刚成为这个牌子的中国区代言人,夫人用的是我的折扣。”

    “……”

    喻蓝江拍拍他的肩膀:“那还是你比较惨。”

    陈承平笑得脸上都要开花了。

    她给他送戒指!还给他套无名指上!她就是想嫁给他!

    “我想去看看王后。”林织羽突然开口。

    他家最近开始搞二期装修,要一直看着,基本上都是薛预泽一起住的。那边有点远,他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眼。

    众人这才发现这个裹得过分严实的清瘦青年,陈承平看清是他,都有点受宠若惊:“您也来看我啊?”

    林织羽有点闷,取下口罩,楚循和傅东君视线落上去,都呆了一下。

    傅东君心说以前还觉得师妹吹过了,现在觉得九州第一美人这名头都俗了点儿。

    其他人抗性还算不错,韩非解释道:“同同之前一直在这边守着,昨日才归家,有些不适,如今还在医院里住院检查,就在隔壁的医院。”

    期南旗下的,想着方便。

    陈承平一听,连忙追问:“啥情况,她没事儿吧?”

    林织羽手指轻动捏了几下,漂亮的眼睛看过来:“应当无碍。”

    韩璟和韩非点点头。

    虽然还在检查,但如果她情况真的很危急,他们俩也不会过来这一趟。

    楚循有点不解:“这位是?”

    “老大,这位是国师,”陈承平小声解释,“国运都能算,神准。”

    国师?

    楚循看着他。

    你他妈脑子是不是被迫击炮崩坏了。

    不过这小子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啊,这还是人吗?

    林织羽看了楚循几眼,突然去床头的果篮里薅了一把龙眼,往陈承平被子上一撒。

    陈承平一愣:“不是,啥意思?”

    “巽一,”林织羽看着楚循,“初六。”

    楚循有点不想对上那张太出格的脸,打算赶人了:“谢谢各位过来探视,时候不早,让他休息休息吧。”

    韩非颔首:“那就不打扰了。陈队长,好好休息,不必忧心。”

    “啊、好,我这儿没事儿,你们去守着她吧,”陈承平目送他们,等三人都出去了,小声问,“林织羽最后那句啥意思?这人每个字儿我都不敢错耳。”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傅东君从手机里抬头,看楚循,“巽一,初六,进退,利武人之贞。”

    楚循脸色微微一变。

    武人之贞。

    喻蓝江都听困了:“反正她没事儿是吧?我说宁昭同。”

    “嗯,信大卜的,”傅东君示意,“你去隔壁睡会儿吧。”

    “不对!”陈承平突然意识到还有什么问题,“她干嘛突然给我送戒指!”

    喻蓝江骂了一声:“少他妈得便宜卖乖啊!”

    不要给我多好。

    还有最开始来那位。

    一直说的沈总就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