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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的顾蕴玉。“不知清友是否对书画鉴赏感兴趣?恰好我过几日要参加一场文人同乐会,你要不要与我一道?”沈泽棠笑眯眯的好意相邀,我只觉受宠若惊,却斟酌着谢绝道:“沈先生的好意,清友心领了。只是我实在是一个粗人,不懂那些高雅的鉴赏的。”汽车一阵颠簸,靠在我肩头的顾蕴玉难受的发出一声□□,又像无尾熊似的紧紧抱住我不松手。“无妨,我可以……”沈泽棠刚起了个话头,汽车便停下来了,我朝车窗外一看,到顾家别墅了。“今天麻烦沈先生送我们回来了。”车夫殷勤的替我们拉开车门,我姿势别扭的抱着顾蕴玉下了车。沈泽棠坐在车里,蹙眉看着我们,在我看过去的那一瞬间却又温和的笑了起来,他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说:“小事一桩,回去好好照顾你们家少爷。”我自然莞尔应好。第7章巧遇晌午时分,暮春的阳光慵懒的撒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折射出碎银子一样的光。我擦了一把额间冒出的细汗,抬腿走进了人声鼎沸的杏花楼。此时恰逢饭点,历史悠久、鼎有名气的酒楼里早已座无虚席,楼上楼下,只见忙得脚不沾地的伙计们穿梭其中,即使被挑剔的食客们支使得犹如一个个旋转着的陀螺,却也还是忙不过来的。一脸和气的掌柜看见我进来,热情的招呼道:“这位贵客,您是找人呢还是订座?楼上的包厢已经全部满了,不过这一楼大堂还是有余一两桌空位的,您看——”我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点几个菜打包带走就好。”“好嘞——”掌柜笑眯眯的应着,找过来一个穿着深蓝色碎花棉麻裙子的丫头,指了指楼上,说:“春燕,你带这位贵客上二楼点菜吧。”这个叫“春燕”的丫头灵灵巧巧的应了一声,便引我朝二楼单独的点菜间走去。“脆皮乳鸽、水晶河虾仁、蜜枣山药……”春燕倒背如流的念出我在厚厚一本深红色菜单上勾选出的菜品,一一核对之后,便安排我坐在一旁用屏风隔出的雅座等候。我百无聊赖的用手挡在脸前扇了扇风,无所事事的望着楼下推杯换盏、兴致颇高的食客们,隔壁的包厢里也传来一阵阵热闹的说笑声。我不禁有些担心这里上菜的速度,顾蕴玉自从昨晚喝醉吐了个空之后,混沌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想必腹内早已空无一物,才会差遣我来杏花楼给他打包几样吃食带回去。只是眼下这情形,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的。漫无边际的等待之中,离我不远的包厢里突然传出一阵混乱嘈杂的动静,伴随着男人粗鲁的辱骂声,二楼走廊里不少人都好奇又莫名的朝传出声响的包厢张望。春燕刚刚端着一壶沏好的香茶递给我,听见动静,皱了皱眉硬着头皮就循着声音往那间包厢走去。我看她一副头疼的模样,于是起身跟在她身后一同走了过去。春燕见我跟来,感激的露出了一个苦笑,然后抬手轻轻地敲了敲紧闭的包厢大门:“请问……”她话还没说完,门便被人猛地从里面拉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一脸茫然的望向装潢典雅的包厢,只见一个梳着小分头、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大声唾骂着他身旁坐着的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旁边的椅子倒了一地。“宋爷那是瞧得起你!不然你以为就你一千人骑、万人骑的货色也可以爬上他老人家的床?”“……”“幸亏今日宋爷没来,来的只是他身边一跑腿探信的,不然你以为就你这故作清高的模样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你别忘了,你如今的地位是谁给你的?说白了,你人前再如何神气,那也就一唱戏卖笑的!没有了这些恩客老主顾的提携,你就是去相公堂子里卖,都不见得有人买!”春燕毕竟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家,听见这些直白下流的话,不禁红了脸,扭头就走,哪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坐在椅子上始终一语不发的青年突然抬起头笑了,就好像被辱骂的人并不是自己似的,他慢悠悠的说:“是啊,提携我的这些贵人里面,你苏明轩苏少爷功不可没,比堂子里的老鸨还要殷勤,今个儿送我上张爷的床,明个儿送我上李爷的床。”流里流气的青年听见他这样一番话,神情突然萎顿下来,吞吞吐吐的说:“我那……我那也不是为了我俩的以后吗?”“与其说是为了我,不如说是踩着我结交这些达官贵人好为自己的仕途铺路。”青年摊开自己细长的十指打量着,漫不经心的说:“一万大洋。”“什么?”“给我一万大洋,过往一切,一笔勾销。”流里流气的青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人再次重复了一遍,甚至满是讽刺的问:“你以为上我的床,只要打着爱的名义,就可以不花一分钱?我告诉你,爱这个廉价的东西,在我这里,不值一钱。”青年气急,脸红得跟个猪肝似的,却哑口无言,只得怒气汹汹的甩手离开,路过站在门口的我身边时,还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骂道:“看什么热闹?有什么好看的?!”我无辜的耸耸肩,这时,只余一人的包厢里传出一道凉凉的嗓音:“看我的热闹,也是要收钱的。”我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椅子上姿势未变,一张俊俏秀美的脸却像结了冰似的慕琴笙,终于还是选择默默的走了进去。“怎么?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刚在慕琴笙面前站定,他便像是被蝎子蛰了一口似的,猛地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几乎是全然不顾形象的发难起来:“听墙角很有意思是吗?没错,我慕琴笙就是一千人骑、万人骑的货色!你以为你又是谁?不过区区一个佣人、一个跟班,凭什么用这种直教人恶心的眼神望着我?!”我没有说话,也并不明白自己哪里招他惹他了,更不觉得自己的眼神有那么露骨,但还是颇有些心虚的移开了放在他脸上的目光。“……如今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可以瞧不起戏子这个行当!人前笑脸逢迎尚且尊称我一声‘慕老板’,指不定背后就戳着脊梁骨骂我是个浪荡货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无非也是看不起我这个唱戏的!”我在他这一连串狂轰乱炸式的鄙夷声中,忍不住辩解道:“慕老板,我没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慕琴笙一听我这么称呼他,火气就上来了,误以为我是在讽刺他,立马脸色就变了,咬碎一口银牙,一副恨不得撕了我都不解恨的样子。我本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