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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柔和:“待诸事安定之后,若阿望还适应不了现世,我便陪阿望一起回蛮荒去住。可好?”周望还未及言声,在楼下后院里安歇的年轻伙计披着厚衣裳,五迷三道地揉着眼睛打后院走出,朝楼梯上两个并肩而坐的女子问道:“刚才楼上是怎得了?打了杯子了?”元如昼扬声应道:“抱歉,是不小心的。银钱我们自会赔付。”在黑暗中,只听得这一把如水温柔的声音,年轻的伙计便像是被雪水迎面泼洗过一遍,清醒之余,酥酥麻麻地烧红了一张脸,转身回到房中,亦瞪着房顶想了许久。那该是个多么美丽的女人,才配得上这样的声音。正在心思游荡时,他突然听到茶楼的大门被叩响了,笃笃,笃笃,很是斯文。茶楼不是落脚的旅店,上板歇业后就没有再开门的道理。然而小伙计还惦念着楼梯上的女子,想着去应门兴许还能看上她一眼,心中便生出无限喜悦来,重新掌上还在飘烟的蜡烛,径直朝门口走去。他走到门口,发现门外有三个并肩而立、高低不一的身影,但刚才身着斗篷、叫他浮想联翩的女子已经和那小女孩儿一道消失。小伙计登时失望起来,对门外的访客也瞬间失去了耐心:“敲什么敲,大半夜的。这儿不是客栈,要歇脚,前面路口往南!”那斯斯文文敲门的青年应道:“我是之前在这里落脚的……”与他随行的人却显然没有这样好的耐心,欢天喜地地把门敲得震天响起来:“徐行之!行之!是我啊!”楼上,灯半昏,月半明,房门掩闭,又施加了灵力,徐行之自是没听到外面的诸样响动。被孟重光搬放在床上后,那人便猫似的缠了上来,不讲理地蹭他,闹他,惹得徐行之亲了他好几下才得以安定。他搂着徐行之,像是他的命有了实体,就躺在他的怀里。徐行之知道他梦魇中多有不吉利之事,此时发狂,多半也是因为发了噩梦。好在返回现世之后,天灵之气再次与他相接,有此补益,至少在心绪波动时,他不必再吸血了。为着安抚他,徐行之捏着孟重光的耳垂,照着那软得要命的双唇亲了又亲,尝了又尝,直到把那里暖热,方才用额头抵住他的眉心,问:“陶闲的魂核你找了这么久?”孟重光低着脑袋:“找不到……我不敢回来的。”这话给了徐行之一些希望:“……找到了?”孟重光犹豫片刻,才摊开手掌,发力一催,掌心浮起一抹薄光,细如萤火,淡若微尘,孟重光结成来维护其不灭不散的灵力护罩都比它要明亮百倍。这事儿办得不算漂亮,孟重光不敢申诉自己的辛苦,更不敢提自己几乎把灵力耗尽,在夹缝中化作万千藤蔓,织就密密树网,一寸寸摸索,才得到了这么小小一线残魂。孟重光小心翼翼地扯紧他的衣袍,问:“还要给曲师兄吗?”徐行之捧过那护罩,心尖刺痛。这样一小缕残魂,不能言语,意识涣散,若无所寄,不消三日便会彻底溃散成灰。……陶闲生前死后,均是一样的脆弱易碎。徐行之叹了一声:“先这样存放起来吧。”……待曲驰回来,再与他商议一下罢。打定主意后,徐行之一垂眸,看到了一个双目噙泪、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孟重光,吓了一跳:“哎哎,怎么啦?”孟重光眼中水雾溶漾,揪着徐行之的衣裳下摆,诺诺道:“师兄,我知道这回又是我错了……你别走,我改,马上改。”此事本为陶闲主导,孟重光虽然存了些龌龊的小心思,然而细究起来也是情有可原,徐行之有心叫孟重光知错,可看他这样还是忍不住心疼难受,只得维持着最后一点冷面,拿指头轻轻戳着他的脑门:“你改什么?”“呜……”孟重光屏住一声抽泣,抹着眼泪乖乖认错,“我再也不自作主张了。”几缕因为噩梦沾湿的发梢散乱地贴在他脸上,像是小奶猫的胡须。徐行之将他的乱发撩起,夹在耳后,语气略有严厉:“总是在哭,怎么?觉得师兄会心疼啊?”孟重光当然是马上摇头。徐行之捧住他汗津津的脸颊,左右各亲了一记,嗓音沙哑下来,调兑了无限温情蜜意进去:“……算你蒙对了。”孟重光被这样的情话迎面一击,心都要化了,刚想说些什么,门却忽然被人从外敲响。满心等待着更多温情话语的孟重光登时气得直咬牙,含着眼泪一眼瞪向了门口,把前来报信的风陵弟子吓得一哆嗦,吞了吞口水才匀出点说话的力气来:“……师兄,外面……有人找来了。”徐行之翻身坐起:“谁?”那弟子的神色颇难以言喻:“徐……您,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深夜的青竹殿间,九枝灯正在翻阅各宗派呈送来的季度情况,禀告有无私修禁术的弟子,以及有无为害四方的妖鬼精怪。他的茕茕孤影投在壁间,孤独得像一只死去多年的幽灵。在极度的安静间,他突然有了些倾诉的欲·望,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他埋首在青灯案卷之间,随口唤道:“温雪尘。温……”话音戛然而止。九枝灯坐在墨香丛竹之间,绽开一个自讽的苦笑,旋即扬声唤道:“来人。”一名身着风陵山服饰的魔道弟子推门而入:“山主?”九枝灯询问:“温雪尘还没从蛮荒中回来吗?”那弟子摇了摇头。九枝灯便打消了与人讲话的念头,毕竟他与魔道弟子向来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下去吧。”但那弟子却是带着事情进门来的:“山主,丹阳峰那边来人了,说是有两名弟子出外执行查探任务,莫名死在了清凉谷中。现今尸首拖回来了,您可要去查看一二?”第105章九枝灯不甚在意,展卷自观,吩咐道:“将周云烈叫来。此事由他主理。”弟子颇有不解,但不敢有所违逆,拱手道:“周川主身在应天川,是现在传唤,还是等明日一早……”“他闲得很,何时叫他来你们定便是。”九枝灯将掌中书翻去一页,“总将自己闭锁起来日日炼丹,他也该做些正经事情。”弟子领命退去。少顷,另一名弟子推门而入,带入一股清淡的香风,以及远远的一声信弹上天的尖啸声,震得九枝灯眼前的灯花簌簌落了几朵。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温得恰到好处的梅子酒:“山主,我是初来服侍您的。”九枝灯头也不抬,仿佛那老竹新墨都比眼前娇美女子的面孔来得有趣数倍:“茶水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