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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臻现在确实挺惬意。这一晚天气极好,月色与雪色共清朗,耀得院子里一片银华,而屋中红泥小火炉,绿蚁醅新酒,紫檀木桌上铺开黑白子,文臻和燕绥难得有闲心在手谈。刚吃完晚饭,时辰还太早,不宜夜间活动,便手谈一局消食。文臻其实不大会下棋,琴棋书画这几种高雅活动,研究所四人组都不感兴趣,棋艺自然无法和燕绥比,好在燕绥和她之间进行的一切活动,都不过是情趣,你来我往之间,怎样都是欢喜。本来燕绥说输了的要脱衣服,被文臻否了。燕绥又说不管输赢都脱他的衣服,还是被文臻给否了。三番两次耍流氓不成,殿下表示很不满。最后还是依了文臻的意思,贴纸条。但实打实的以棋局论输赢,对文臻自然也是不公平的,她怎么可能赢得过燕绥。所以这棋便从燕绥让三子,到让七子,到让十子……但最后还是文臻脸上贴满了纸条,燕绥脸上什么都没有。贴到贴无可贴,文臻不肯玩了,燕绥忍着笑,将纸条拿下来,在上面写字。文臻气哼哼地凑过去看,一边吐槽殿下太小气,也不肯放水。一边笑着读:“……愿与文臻同观日升日落。”再看另一张“愿与文臻伴月长祈福。”,再看下一张,“愿与文臻踏春放纸鸢。”再一张,“愿与文臻互为对方梳洗。”还有“愿与文臻共舞”、“愿与文臻弈棋”等等。文臻笑:“这是要做什么?”燕绥也不说话,仔仔细细写了几十张,又叠成一叠,再次看了一遍,将其中一些画了勾。文臻又看,是“互为对方梳洗。”“生死相托”“同游集市”“共同泡汤”等等几张纸。她略略懂了,便听燕绥道:“是想要和你一起做的事。画勾的是已经做过的。可你看,还有更多没有一起做的。蛋糕儿,我们被这些红尘俗事耽误太多了。”文臻深有同感,道:“哎,可惜皇子是终身制的,不能辞职。不然分分钟我们深山老林种红薯啊。”燕绥想了一下,并没有露出神往神色,皱眉道:“要在泥巴地里种东西吗?那还是你去吧。我在屋子里等你。”文臻惊笑,“你等我?你等我你做什么?我耕田来你织布吗?”燕绥又想了一下,道:“未为不可?”文臻正在喝茶,呛了一下,想象了一下燕绥织布的场景,图案不齐整,剪了!线头没理齐,剪了!颜色不对称,剪了!还有,今天织三米明天就不能织二米九或者三米一,今天织黑色的明天就必须要织白色的……算了还是回去朝廷当皇子吧,感觉皇子还好伺候一点。她笑了一阵,若有所思地道:“你这个倒让我想起我们那里,网上倒也经常有这种段子,什么要和你一起做的九十九件事,瞧着倒浪漫。当初宿舍里我们看这些,大波最憧憬,男人婆最鄙视,小透视还没发育好不懂这些……”“你呢?”文臻眯着眼睛想了一下。不大记得当时自己是个什么想法了,既然不记得,大抵是无动于衷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觉得,是挺浪漫的。但不需要九十九件这么多,最起码在我这里,感情不需要这么多仪式感,我只想要一件事。”燕绥的眼眸在此刻的灯下也似星光微漾,瞧来醉人亦动人。“你想要什么?”文臻望定他,忽然唇角一弯,给他一个甜蜜的,大大的笑容。她轻轻唱起来。很多年前,在那个时空,一首近乎家喻户晓的,在无数人心目中代表最为温馨最动人爱情的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文臻嗓音条件并不好,也就比五音不全强一点,然而这首歌并不挑嗓子,更多以情动人,她伤病之中微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夜中迤逦,一字一拨心弦。燕绥眸底醉人的神情便如美酒将溢。一直等文臻唱完,他才一伸手拂乱棋盘,一把便将文臻抱在了怀里。文臻靠在他怀中,身周都是他醇和又微凉的好闻气息,此刻的氛围亦如那首总是令人心底安逸的歌所唱,冬夜煮酒,暖火明灯,爱人在怀,静夜悠长。哪怕身处虎xue,遍地皆敌,可这小院一隅,便能给她此生至此难得的浪漫瞬间。只要相爱的人在。头顶上,燕绥的下巴搁在她发顶,说起话来一顿一顿的,“蛋糕儿,虽然这歌很好听,可我还是觉得,九十九件一起做的事,这事儿挺有意思的,我们也在一起,做满九十九件事吧。”文臻靠着他,搔他的下颌,懒洋洋唔了一声。“等到做完那九十九件事……”燕绥轻声道,“我们便成亲吧。”“……”第两百一十章官兵捉贼文臻直起腰,回头看燕绥。烛火明亮,他在笑,但毫无戏谑之意。他迎着她的目光,在等她的一个回答。文臻有点恍惚地想,这是求婚吗?一个没有钻戒没有鲜花没有下跪没有盛大仪式,只有一个疑似撞傻了脑袋的男人看似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可她怎么就心就忽然跳得这么急了呢。以前看那形容心跳的心如鹿撞什么的,总觉得不过是文人的修辞夸张,然而今日她才知道,心真的是可以那样跳的,如被重物撞击,一下下跳得自己都能听见,浑身血液都似乎涌上了头顶,在脑海深处开出星花。灿烂极致。以前也觉得喜极而泣这个词很矫情,可现在她心底依旧因为这几个字热潮一波波涌动,冲至眼眶底发热。对面燕绥还在笑看着她。文臻正要张口,忽然听见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敲门声,隐约还有灯光晃动,似乎来了很多人。这一下顿时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下意识起身,燕绥却按住了她。文臻眼眸一弯,本想回答,忽然一笑,低头咬了燕绥嘴唇,道:“你问我我便要答?凭什么呀。九十九件事做完再说咯。”燕绥盯着她,哼一声,将她唇角一扯,似乎有些不满。“再说,就咱们这速度,九十九件事做完,差不多也可以进棺材了。到时候还真是,你一只摇椅,我一只摇椅,老到哪儿都去不了,接个吻都担心假牙会掉。”“九十九件事,真想做完一天就够了。不过……你是在暗示我浪费光阴亲你太少吗?”文臻哈哈笑着逃窜开去,躲开了某人捞她腰的手。此时外头已经隐约有争执之声传来,文臻停下,听了听,叹口气,道:“长川易家还真是一到晚上就作妖。”害得她和燕绥都不方便出去作妖。两人走到廊下,看见门口又是一大堆人,一个意态骄矜的婆子正站在前方和这边的嬷嬷说话,而在两个婆子身后,便是各自的主人。段夫人面色平静地看着对面,对面,一个华服丽人,却在低头剔指甲。文臻听了几句争执,对燕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