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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盏点了点头。桓凛便觉十分开心。第二日,桓凛穿好衣服,进了侧殿的时候,阿盏也已经起床了,由着朔风帮他穿好了衣服,收拾妥帖地等着他。阿盏向来喜欢穿白衣的。然而今日,他穿的竟是一件黑色的衣袍,外面还披着黑色的披风,朔风的手里则拿着一个斗篷。当将那个斗篷戴上的时候,阿盏所有的特征都会被掩盖住,没人看得出其中的蛛丝马迹。这些,桓凛本来都已经想好的,还没有到将阿盏完全暴露在天下人面前的时候。至少也要到栖霞寺中,祭天的时候得到什么神示……然而,阿盏竟先一步做到了这样。桓凛的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究竟是故意的,还是巧合呢?若是故意,难道阿盏想起了什么……“我给公子找的衣服,不能让那些人认出公子。”朔风道。桓凛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要是阿盏突然想起了一切,他该如何面对他。天子祭天,并非一件小事,朝廷几位重臣也会跟着去。所以当看到桓凛身边的谢盏时,许多人的目光都不禁落在了他的身上,眼中带着鄙夷与不屑。谢俊作为朝中宰相,自然是要陪着皇帝一起出行的。在那抹黑色的身影出现时,谢俊的目光不禁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朔风,眼中闪过疑惑与惊诧。前朝的时候,朝中许多人,都注意谢盏,却并未注意过他身边的小厮。然而,谢俊却是认得出来的,朔风毕竟是谢家的下人,他也知道这小厮十分护主。谢俊心中却隐隐腾起一种感觉,他不禁想要多看一眼,想要掀开他的斗篷……桓凛挡在了他的面前。皇帝的御撵在最前方,谢盏和朔风一起坐在牛车中。朔风将谢盏的斗篷取了下来,他手里抱着斗篷,垂着脑袋半晌,突然抬起头看了谢盏一眼:“公子为何要将自己裹得这般紧,可是想起了什么?”谢盏如水的目光看着他。朔风呆呆地看着他许久,谢盏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朔风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眼泪突然落了下来。朔风知道如今是在牛车上,知道收敛,没有嚎啕大哭,而是将脑袋埋在谢盏的腿上,小声地抽泣着。到了栖霞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谢盏与桓凛住在一个院子里,被重兵把守着,若无桓凛的同意,无人能进来,也无人能出去。谢盏站在窗户边看了一会儿,目光冷沉,像是在思索些什么。门突然敲响了。“谢俊求见。”听到这个声音,谢盏的心突然跳了一下,不禁看了正坐着玩耍的朔风一眼。朔风也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朝着谢盏做了一个口型:“公子,怎么办?”谢盏的手暗着皱起的眉头。“叨唠了,请问先生在吗?”谢俊又问了一声。那些人早就鄙夷地将他看作了佞幸,谢盏也习惯了他们的目光。谢俊以前也是一般的,但是现在却语气客气恭谨起来,谢盏心中也有些不自在了。谢盏摇了摇头。朔风走到了门边,透过门缝压低声音道:“谢大人,公子身体不好,这奔波一日,有些累了,所以早就歇下了,十分抱歉。”外面的人顿了一下,又道:“你是朔风吧,你跟在阿盏那么多年了,对谢家也有恩,若是有空,便与我说说话吧。”朔风很想说没空,谢家进退皆宜的大公子何时变得这么胡搅蛮缠了?门外的是宰相,而他……朔风也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朝着谢盏做了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才拉开门从门缝间挤了出去。两人在院子中坐下。谢俊道:“朔风,你跟在阿盏面前十三年,两人感情不只是主仆,谢家愧对阿盏,对他而言,或许最在意的便是你了。当初你在十字街的时候,我去看过你,也知你是有骨气的,这辈子也只肯在阿盏面前为仆。只是不知,你今日甘愿做另一个人的小厮,你便已经忘了阿盏吗?”朔风被他说成了忘恩负义的人,下意识地反驳道:“除了公子,我怎么可能伺候别人呢?”朔风这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谢俊在试探他!只是这话已经说出口,却再也没办法吞回去了!第052章大师谢俊目光如水地看着朔风。朔风收敛了狂躁,也静静地看着谢俊。“他很像公子。”朔风道。谢俊绷起的神经突然松开了,那一刻,他在期待些什么呢?他竟然期待那个荒谬的答案,不过因为一个眼熟的身影。谢俊觉得自己想多了,人都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活过来呢?他的父母是有些痴魔了,然而他不一样,他的理智尚在。谢俊告辞离去,朔风顿时松了一口气,一派镇定地走进了房间里,在看到谢盏的时候,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意:“谢大公子被我忽悠走了。”谢盏对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禅房之中,静悄悄的,两人面对面坐在蒲团上,都不曾言语,唯有檀香飘散。过了很久,那穿着袈裟的僧人首先开口:“陛下真的打算如此?”“他不该像影子一样活着,我想令他活在阳光下,但是朝臣固执守旧,纵然我给他加官进爵,他们反而会更加鄙夷他。但是这些朝臣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信仰佛。”桓凛道,“我思来想去,此法最好。”死而复生,朝臣会说他是妖孽。然而,妖孽,换一种方式,也许便是上天旨意,命不该绝,令他重生。前一生,阿盏一辈子都活在指指点点中,直到死去都未曾摆脱。阿盏那个名声因他而起,便要靠他去化解。桓凛的双手渐渐地握成拳,眼中的神色愈加坚定。这次祭天便是最好的一次机会,祭天大典上,以神佛的旨意,让阿盏出现在天下百姓的面前……桓凛从禅房离开后便去了阿盏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他走进房间,在椅子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里面似乎还残留着阿盏的气息。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安宁的气息落在他的心头,让他不由得想要昏昏欲睡。谢盏在栖霞寺中四处走着。皇帝祭天,整个寺庙中香客少了很多,看起来格外安静。已经快入秋了,树木的绿叶已经泛黄,添了一些凄凉。谢盏是很少来寺庙中,在这天下人都信佛的年代,他并不信。不幸的人往往会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一种彻底沉沦信仰中,那是屈服;而另一种便是不信,因为不甘。谢盏便是后者。然而,当他走在寂静中小路上,心中祥和而宁静时,谢盏觉得,自己或许错了。不知道走到了哪座院子,谢盏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望着不远处石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