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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传来些微的响声,似有人低语交谈,出门看去,正和行晟楚广良两人对上了眼睛,那两人下意识退后一步,神情高深莫测地看着他。而萧听雨背对逸景,倒是被行晟二人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自己父君阴森森地依着门站立。逸景想也知道这两人因何而来,行晟无非是受了蓝莫的命令前来寻找不声不响不见人影的大军长,而楚广良自然是为了七营长。“军中、七营可有什么要事?”楚广良递了几分文书到他手上,行晟则是摇摇头,说了一句“您和七营长好生休息”,便要同楚广良告辞离去。这话本该说得阴阳怪气意味深长,可行晟偏就是往日那古井无波波澜不惊的语气,引得逸景都要抬眼看他,再挥手令人退下,自己拿着几份文书随手翻看,正要抬脚往书房去,萧听雨却惊慌失措地喊住他:“您要去书房?”“把文书放好就行”,逸景挥了挥手中的文书,“怎么了?”萧听雨盯着他眼下两团乌青,不知道怎么看口,父女两相顾无言彼此对视了半响,逸景被女儿看得毛骨悚然,默默转身往卧房回去。孟千自黄泉森林带回来的不仅仅是一个忘熙,还有一人。可甘仪只是见了一个忘熙,因为自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脑海中亦是闪过了一瞬间的熟悉,虽然这之后便悄然散去。可见了忘熙之后,那般熟悉的感觉再也挥之不去。“本相于何地见过你?”甘仪眯着眼睛将眼前之人仔细端详。“素未谋面。”忘熙倒提□□,言辞冰冷地回答。甘仪瞥了孟千一眼,孟千只能摇头以对,他便说道:“无论是你的名字还是你的相貌,本相心中都颇为稔熟,不可能是素未谋面。”话一出口,甘仪心下更为奇怪,这青年人相貌平平,便是淹没于人海也无人察觉,如何又说起他的相貌?青年人并未应答,反而风轻云淡地转开视线,旁若无人地环视甘仪的这书房,孟千见状,心中大为光火,除去那作古的苏盛意与古来秋,他可从未见过谁同甘仪这般应答,当下看了甘仪一眼,正要开口斥责,可甘仪面上哪里见得半分恼怒?倒是连宰相威仪都一并褪去,姿态懒散地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青年。“你喜欢这里的什么?古玩玉器,金银珠宝,本相都可以送给你,甚至更多。”“送给我?”“不错。”“为什么?”甘仪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道:“就当是故人重逢吧。”“我不认识你。”青年再一次强调。“那就当是本相又见兴主,心中喜欢吧”,甘仪不以为意地换了个借口,“你也是兴主,以后不妨跟在本相身边。你会做些什么?本相暂且将你安置在府中。”孟千目光诧异地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流转,难以置信甘仪会因着谁是兴主看谁眼熟而待人如此亲厚——这从来是甘标喜欢做的事情。青年忘熙反而沉默了。甘仪起身,走下堂去,锲而不舍地问他:“教书识字?舞枪弄棒?家务杂活?本相花园中还缺一个养花种草的。”“我不懂这些,也不要你的东西。”“你懂什么?你要什么?”“我们替你杀一个人,你放过我们,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们。”甘仪眼睛瞪大了,孟千整个人都如大梦初醒还听了一回天方夜谭,就差给自己两记耳光图个清醒。“你说什么?”“我们替你杀一个人,你放过我们,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们。”甘仪嗤笑道:“本相不需要。”“任何人都可以。”孟千在一边附和甘仪道:“说这句话的不差你一个人。”甘仪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尚未褪去,面前的青年却蓦然消失无影,他面色一变,才一次眨眼,那青年人又出现在了面前,他松了口气,想着那不过是自己老眼昏花罢了。可青年人缓缓抬起了双手,甘仪这才看到他手中的发冠,耳边似乎传来了一缕长发披散于肩的轻微声响,他转过头去,加一边孟千的头发缓缓落下,而孟千尚且不明所以地同他对视,直到见了那青年人手中的发冠方才大惊失色。“你!你……你什么时候……”忘熙还是没有回答,只是说:“我们替你杀一个人,你放过我们,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们。”甘仪自孟千身上收回目光,镇定自若地对忘熙说:“不懂的可以学,你很年轻,如果你带来的另一人也没关系,你足以将其赡养。”“就不能放过我们吗?”青年的眼中氤氲水雾,甘仪自其中看到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痛苦,两相沉默半响,甘仪闭了闭眼,说:“可以,不管另一人是谁,本相给你们五十两银子,你们走吧。”孟千听得甘仪这样莫名其妙的决断,难免心急如焚,正要跨上前一步阻止,却又为青年人那一行泪水阻碍了脚步。“可在此之前,黄泉森林之事,你必须细细道来。”青年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猩红,□□随手便横在了甘仪的颈边,孟千正要大叫扑上前去,又担心这人狗急跳墙,将甘仪一□□死。“本相这辈子没少被人拿着刀枪胁迫性命”,甘仪轻哼道,“但是本相即为中书省宰相,焚烧黄泉森林一事理当有个交代,为什么林中死去了这么多人?有人来报本相,那屋子中多人挤在一处,更有那些手臂粗细的钢筋铁链。分明大火焚烧,可其中多人手持利器,断喉而死,难道这些人是自相残杀吗?”他察觉到颈边的银枪正在微微颤抖,锋芒来回之下,将的皮rou层层片开,鲜血汇流于锁骨,浸染那华美异常的宰相服制。“不……他们都是自尽身亡……”青年的声音含糊不清。“为什么?”甘仪冷静地追问,他突然发现那银枪恢复了稳重,没有再让他皮开rou绽。“因为森林起火,他们逃不出来了,被大火活活烧死,未免太难受了。”这等荒谬的理由,莫说是甘仪,连孟千都不予相信。可甘仪还是点头了,伸手招来仆役,将忘熙带回客房。“大人就这么放了他?”孟千手忙脚乱地为甘仪上药止血。“不然?”“他太厉害了!”孟千自觉头皮发麻,“一个人可以抵挡咱们那些诸多死士,不是说宁武七营长武艺绝伦吗?有了他,咱们要杀那个七营长岂不是……”“你忘了那个惨死的古来秋吗?”甘仪一字一句,刺进了孟千心里,“论武艺,七营长比起那个战无不胜的古来秋如何?可他还是死了,就死在我们手上。现在轻举妄动,刺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七营长,你当真以为现在是我们一手遮天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