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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老爷?易桢落在浮桥对岸,也不顾抹一把自己脸上的灰尘和汗水,就被易老爷抓着往血祭阵上跑。易老爷也顾不上问她怎么在这儿,更顾不上问她背上这人是谁,把她往阵眼一放,火急火燎地配合自己的贴身小厮去依次挪动血祭阵的机关。墓道完全塌了,甚至她看见有块落石直直地朝血祭阵砸来。她想出手去把落石击开,但是血祭阵已经在起作用了,她没办法越过阵法去击中落石。要么落石毁掉血祭阵,他们全死在这儿;要么血祭阵在落石之前完成它的任务——易桢只记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然后便察觉到自己落在了草地上,有久违的轻风从皮肤上拂过。第120章麋鹿(上)虽然已经是早上,天边染着鸦青色,但是太阳还没有正经露面,所以屋子里还正经点着灯。大夫已经来过了,给磕破碰伤、划出口子的地方都再处理了一遍。易桢用的药过多了,大夫也给开了药方解除多余的药性。这样虽然她免不了要痛一场,但是总比本来要好许多。范汝带着人找到他们的时候,易老爷正要唤人来将自己力竭昏迷的女儿带回易家去,正巧被范汝拦下了。易老爷虽然不很明白易桢的事——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但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范汝拉着他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易老爷眼睛瞪得老大,胡子抖了半天,最后问:“我、我家阿桢真的心甘情愿?”范汝说:“当真心甘情愿。她跟着您,身上的伤恐怕处理不好,况且我们哪有亏待自己家夫人的道理。”易老爷想了想,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还是因为忽然听见了这个消息,站起来又坐下,显得很犹豫,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恍惚,最后还是说:“唉,她高兴就好。”易老爷说完话,立刻又觉得不放心,拽着他的衣袖,说:“你们住在哪儿?我腾出手就偷偷找你们去!”那会儿乱糟糟的,各家都在清点人数,有幸生还的都抱在一起哭。还有许多互相走散的,哭了一会儿才顾着找人。也所幸那么乱,大家都没太注意其他人,一门心思为着自己家里。范汝答应了,安顿下来就会给易老爷地址,悄悄带着人走了,完全没被注意到。“我后来想起来,阿桢她母亲提过,说父亲要给出嫁的孩子添置一件最好的衣裳。”易老爷怕他们误会,还跟着走了几步,解释道:“我也不是怀疑你们,主要想全这个礼数。我本来打算托颖川王带给我们阿桢的。”范汝连连答应,还顺手给易老爷指了路,告诉他易家的其他人都在哪儿。姬家的暗线势力遍布天下,都是姬金吾当初一场一场应酬、一杯一杯酒、一夜一夜谋划慢慢埋下去的,现在调动起来十分方便。范汝很快就将人安排进了最近的安全点。相尹是离上京最近的城池,城内早就有姬家购置的宅院,也有相熟、可靠的医修。这些都是姬金吾在离开昭王陵墓之前就联系好了的,运转起来效率极高。远一点的地方还不知道上京城完全陷落了,姬家的近卫就已经蓄势待发许久了。到相尹城的姬家宅院时,易桢苏醒了过来。她灰头土脸的,稍微一动,浑身往下掉沙砾。大夫给开了解药性的方子,药在厨房里炖着,她正好被婢女扶着去沐浴。解药性的方子炖起来很慢,易桢沐浴出来,干干净净穿了件简单的衣裙,跪坐在姬金吾榻前看了他好一会儿,药才堪堪端上来。黄金吊炉里烧着安神的中药,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锦帐里铺着紫罗绣褥,上面盖着床轻薄但暖和的锦被。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榻上的人一身的伤,一想就知道会怕冷,所以屋子里还烧着炭火。也有请祝由科的大夫来,说祝由科只能转移皮rou伤,她这种药性反噬没办法。易桢俯身在姬金吾唇上吻了吻,然后起身出去,在大夫身边把解除药性的方子给用了。后面的事情她就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了,无非是锥心刺骨的疼痛。大夫用扎针给她缓解了一点,但是还是痛。痛也只能硬扛。易桢痛到后半截,忽然想,要是她几十年都处在这种疼痛中,说不定早就开始报复社会了。好在这场疼痛终究是有终点的,终究是会结束的。大夫在不停给她扎针、用药,有的有效,有的没有。但她终究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些疼痛,她的疼痛也不需要被遮掩,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我很痛”。一切结束已经是半夜了,大夫忙得满头是汗,她倒是微微有了点笑意,谢了一句大夫,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睡去之前,忽然在心底念了一句“原来他就是这么痛”啊。因为折腾了这一趟,第二天易桢睡得很沉,姬金吾从床上坐起来,一路找到她床前,她都还乖巧地闭着眼睛沉睡。姬金吾本来只穿了件寝衣,但他毫不在乎,他醒来之后就径直去找易桢,还是侍从追着他,给他披了一件紫罗春衣。姬金吾也是忙中出错、关心则乱,心心念念去找她,甚至想不到抓个人问一句。直到真的站在她床前,看见她的脸,才完全定下来,痴痴地看着她。怎么会……他站着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坐在床榻上,摸了摸她的头发。易桢这个时候才略微被惊动,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确定了他是谁,一点戒心都没有,抓着他的手把他往床上拉:“再睡一会儿……”真的把他拉上床铺之后,在他怀里找了个好位置,然后又安安稳稳地睡过去。她说,人死之后,就会到一个快乐的地方去。在那里,你爱的人、你在乎的人,就会同你开心地生活在一起,大家永远也不分开。但是姬金吾想,既然要在那个死后的地方看见她,她也必须要……已经不在人世了吧。他有些茫然,一点也不为“又能看见她了”而开心,只觉得刻骨地寒冷。他都心甘情愿去死了,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