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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府上的几位姑娘们,哪个不强出她百倍去。再这么说下去,我这做娘的都脸红了!”朱绣听着她们交锋,只觉得就算穿这一回,普通人也变不成聪明人。就比如她自己,自认为不笨,又耳聪目明远胜旁人,可仍旧只是个普通人,再比不上这些满是心眼的人jingzi。这会儿光听她们说话,这脑子就不够用了:老太太的意思,虽说是抬举提拔,可明里暗里都在说自己‘旺’老太太,又说顺心等语,这是不想放人。而薛姨妈则是明褒实贬,依旧把自己放到丫头奴婢群里。姆妈呢,不软不硬,看似谦言,实际上做比较的是荣国府几位正经的小姐,这是提醒着实了诸位自己的身份早已天差地别。朱嬷嬷一下一下的摩挲闺女的头发脊背,嘴里笑道:“我那兄弟最疼这个外甥女儿,说我们家这女孩儿可怜见的,叫拐子拐走,吃了这么些苦,好不容易才得来,恨不得把能寻着的好东西都捧给她……说到底,还得感谢府上,若不是贵府救了这孩子,我们姊弟如今膝前空荡荡的,有什么趣呢。若不是为着孩子,我兄弟有些家底子,只安享富贵,做个普通富家老爷也就是了,何必钻营谋求这些差事呢。”故意顿一顿,向薛姨妈道:“这里头的官司姨太太最清楚,皇家的差事,好听难为,一丁点儿的错漏都不敢有,别说靠这个赚银子,废的那些心放在别处,什么金山银海的赚不回来!她舅舅说了,只为了这是体面,免得日后人家看轻了家里的女孩儿。”这些语焉不详、事实而非的话说出来,堂下廊外站着的管事女人并仆妇心里都只犯嘀咕,莫不是这朱绣丫头真是朱嬷嬷的女儿罢……不过这么一说才合情理,怪不得这朱嬷嬷和她兄弟这么疼一个义女呢,原来是人家亲生的。外面就有婆子窃窃私语:“我说呢,都姓朱,还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若说只是合了眼缘也忒过了,原来是人家的亲女儿,怕是拐了两年,又卖到咱们府里来,这朱嬷嬷不好立刻说明白,怕是里头还有些咱们不知道的事呢……”“哎,没听过这朱嬷嬷有夫家呀?”“呸,也不用你那猪脑子想想,朱嬷嬷的弟弟可是姓程的!若没有缘故,一个女人家犯得上立个女户吗,更何况孩子还丢了……”“不是说那位舅爷也是义兄弟吗?”“人家亲口说过?若是义母义女,义姐义弟,哪来的这么亲近?犯得上吗?”“也是也是,怪道呢,这都是有福气造化的,女儿丢了,辗转着还能找回来,可真是不容易!”朱绣窝在她姆妈怀里,忍不住心里竖起大拇指,这话说的,是不是的,听得人自己把漏洞缘由给补齐全了。传个来回,就是自家都要信,自己真是姆妈生的了。朱嬷嬷心里早盘算好了,绣丫头在柴牙人之前的来历谁也说不清,就连绣丫头自己都云山雾罩的;而自个出了宫门,回苏州待了几年,亲故又都没了,谁知道那几年有什么事情呢。要是那几个老姊妹听了,还能从绣儿的年纪和自己出宫的年头上找漏子,可几个老姐妹不会多嘴,这里有谁知道呢。还有就是女孩儿的八字都是秘密,即便怀疑也难查证,况且这府里又有谁有那能耐去内务府查陈年旧档,翻自己的旧账呢。朱嬷嬷深知话不说满,越是语焉不详,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人们越信,还会帮着叫别人也信。朱嬷嬷的话叫贾母也有一丝疑惑,只是这是不是亲生女儿有什么要紧,只要知道这人留不住了就罢了。索性大方些,只听贾母笑道:“你们娘俩都是有福气的。这是善有善报,若不是你不怕辛苦从扬州到京城,教导了娘娘一场,只怕也错过了。”又问:“原是误会,也算这丫头的造化,当年就把身契还给你们家了,可办妥了?”朱嬷嬷忙拉着朱绣站起来,含泪谢道:“多亏贵府救了我儿,她舅舅与京兆尹有些交情,早已妥了。绣儿,给老太太磕头,若不是老太太,当娘的可上哪儿寻你呢。你虽服侍老太太几年,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何曾拿起当丫头待过!你别觉得委屈,能跟着老太太学些进退礼数才是你的造化呢!”鸳鸯本也跟着感动抹泪,听到这话,忙示意取蒲团来。蒲团取来,搁在当间儿,朱绣敛容,端端正正地向贾母郑重跪拜磕了三个头。不管怎么说,老太太没亏待过她,在这荣庆堂的丫头都是享福来的,吃得饱穿得暖,走出去不管正经少爷姑娘都高看一眼,这情分,得感恩。“好孩子,绣丫头,快起来!”贾母含泪说道,“你们不知道这孩子的好处,她跟着我这几年,事事妥帖,真真是个孝顺孩子。”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朱绣早已是自由身,怪道老太太这么宽待她呢,这整日里,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又是去扬州,又是一日日在罗翠坞里待着,老太太也没言语。要知道就是鸳鸯也没这个体面,一时一刻都不敢离开老太太跟前。原来这是拿着当半个主子姑娘来养的。这会儿,个个都成了事后诸葛亮,心里嘴里都是“怪道呢”“我早说”“早就知道”“合该如此”……之语。朱绣实在没料着这情形,凤姐笑道:“我素日说的那些话如何?今儿果然是应了我的话了。”一面说笑,一面扶起朱绣,摁着她靠着朱嬷嬷坐下。黛玉笑道:“嬷嬷感激母亲,这才留在家里多年,纵然程家老爷几次三番要接她们家去,嬷嬷也不肯。依我说,这是你和绣jiejie的缘法,很不必如此。”朱绣一愣,这下夯实了,果然都是聪明人,说的话全不叫人指摘。“好了好了!朱嬷嬷这儿大喜,送来那两个女先儿,那口技连我都没见过,两个人竟能弄出一屋子人啊鸟啊猫儿狗儿的阵势,可是稀罕的很,咱们不赶紧叫上来,受用取乐一回,倒在这儿淌眼抹泪的……”凤姐嬉笑谑混,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夜深人静,罗翠坞里,朱嬷嬷母女两个只着中衣,窝在暖帐里。朱嬷嬷满面春风,笑道:“你只怕疑惑,咱们早不说晚不说,这会儿倒弄这些?”朱绣摇头道:“我原也当自己是个聪明人,可越久越觉得不是,那些话头儿,我都得想一会子。”朱嬷嬷笑道:“聪明人想得多,你这样就很好,姆妈不求你多聪慧多八面玲珑,只要平安喜乐就够了。”说罢,又叹道:“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要紧。可外面的人不这么想,况且我和你舅舅不想有人拿着你服侍过贾家老太太做文章,今儿这一出,虽仍旧免不了些说头,可到底谁也不能当面用这事来耻笑辱没你。”还有一则,朱嬷嬷心道,你舅舅给你看好了一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