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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时候正是晌午,谷壳被阳光照射着,像细碎的金色一般熠熠发亮。叶家阿大帮枣子解释,这个寓意新抱子经过许多年月后终于长大,将踏着金子的富贵大道正式进入夫家,为夫家带来好意头。这条路很长,哪怕新抱子“出门”的地方离夫家很近,也会绕到足够的路程——雷守诺不愿枣子受这份苦,所以执意用轿子取代了枣子步行到家门的这段路。其实只有正式的娶亲才是直接用轿子抬进夫家的。“金谷”由夫家指派的人来洒,路程多少有说法,至少要绕夫家三圈。如果夫家有新刁难,那这段路就要绕很久。虽然说绕得越多越有福气,但对盛装的新抱子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眼下,熙攘的人群都等着看枣子要“绕金谷”几圈:“我猜顶多五圈!”“怎么可能,雷守诺能答应吗?一圈就不错了。”“宝贝归宝贝,一圈不合规矩,福气不够啊。”“就是说,就算雷守诺不在意,也要为枣子着想嘛。”……这些议论雷守诺自然一字不漏地捕捉到了,他在心里得意地笑了笑:他雷守诺的想法,怎么会是你们能猜到的?秋庚和成悟交换一个眼色,忽然加快了洒金谷的速度,枣子连忙轻提起衣服下摆,就要开跑。就在他一脚踩出,众人鸦雀无声的时候,雷守诺从后赶上,一下就把枣子横抱了起来。所有人惊呼出声。雷守诺抱着枣子原地转一圈,大笑几声,忽而飞奔起来,“秋庚成悟,洒快点!”连知晓雷守诺别有打算叶家阿大都看呆了,等雷守诺抱着枣子跑完一圈他才反应过来,跺着脚喊胡闹。叶小榕拍手笑,最后也跟着跑。有人帮着叶家阿大追人,有人在旁边挥舞汗巾加油,一时间人声鼎沸,乐成一锅沸水似的。雷守诺脚下生风,越跑越快,到最后叶家阿大叶小榕……全部人都追不上他。两个终于洒完金谷的哥子累得瘫倒在地,呼呼喘气。跑到后来,大家都忘记数数了,只记得万分感慨:谁家的新抱子能够这样被当家宠着?连“绕金谷”的这点路都怕累着,亲自抱着跑,还跑那么久……雷家小子的体魄的确好啊。最后,祝邈出来找人,终于让雷守诺停下了脚步。祝邈看了一眼旁边,把玩着扇子对雷守诺笑说:“你们让梅阿叔好等。”雷守诺长吁一口气,放下枣子,扣起十指走上台阶,“小弟只是要福气更多些罢了,见谅了。”枣子偷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帮雷守诺理了理。进了门口,枣子抬头,顿时被焕然一新的家惊呆了,不但新和干净,还多了不少好东西,从之前简陋的屋子变为了小富人家才能有的样子。屋里站满了宾客,却不见桌椅,见到两人进门,大家的说话声更大了。枣子被刚才绕金谷闹一下本来放松不少了的,一下被这么多人盯着又猛地紧张了起来。生怕自己踩到衣服或者左脚绊右脚。雷守诺握紧他的手,小声说:“别怕,当他们都是贪吃的叶小榕就得了。”枣子噗一下笑了出来,那么多叶小榕,可能会把他们家米缸吃空的。分神想了一下最好的朋友,他也就不怎么注意周遭的人了。天井中央摆着一个火盆,跨过火盆之后紧跟着就是瓦片,要一下踩破。雷守诺袖子一挽,又想抱着枣子完成,结果被两旁的人拦住了。这是一定要枣子自己做的。枣子紧紧抓着雷守诺的手,小小地助跑了两步,哟嘿一声,成功跳了过去。瓦片应声碎了,枣子却差点没站稳,被扎着马步张开双臂的雷守诺抱了个满怀。两个人抱作一团的样子,逗得客人们笑声不断。耳根都微微发红的两人缓步走上堂屋,梅小爹穿着一身素净衣服,端坐在堂屋主位上。已经成为唐家阿大的喜郎喊跪下,枣子和雷守诺面朝小爹同时膝盖落地。喜郎站出一步,对熙熙攘攘的宾客喊:“吉——时——到!”这一喊就是暗示大家闭上嘴巴,安静看人家拜堂。果不其然,人群中立时静下,再也没有一点杂音。“枣子,于辰国乙德六十年小嫁入梅府……”喜郎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卷轴,上头写满了蝇头小字,他仿佛很习惯这种叫人眼花的字体,开始诵读新抱子转为正房阿大的措辞。基本都是赞美的词缀。之后,他从另一边袖子也掏出一个卷轴,念的是雷守诺成为当家之主的措辞。照样是让人云里雾里的溢美之词。枣子听得晕乎乎的,连紧张都不记得了。两边都读完,三盏茶的时间过去。他高唱一声拜谢双亲,枣子和雷守诺差点没反应过来,连忙双手成揖,深深地对梅小爹拜下。埋首许久,直到喜郎喊他们起身。堂下宾客立即掌声雷动。梅小爹将两人扶起,接过旁人端着的木托盘,送到枣子和雷守诺面前。上面铺着一张文书,用的文法很复杂,枣子看得懂字却看不懂整篇的意思。但是没关系,他只要跟着雷守诺做就好了。于是二人双双按下了红指印。雷守诺悄声解释,这份文书写着两人结成夫夫的事实,将会送到村正处,再呈上到县城里,以后如无大事,绝不会变更。到这里,枣子正式成为雷守诺的正房阿大。村里的人、下村的人和县城里来的客人,纷纷上前道贺。梅小爹看着身穿喜服的两个儿子,忍了大半日的泪,终于淌了下来。雷守诺执着枣子的手,说:“我们是一家人,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不离不弃。我会对你好,一生一世好。我的名叫守诺,这个诺言,至死不移。”枣子嘴巴扁了扁,忍不住埋进雷守诺怀里也哭了。雷守诺一手揽着枣子,另一手揽过小爹,觉得整个家都护在了自己的翼下,再不怕风吹雨打。宾客满门,金银满屋,却都抵不过挚爱在怀。鼎沸的人声,来去的身影,仿佛都进入不了这一家三口之间的平静与安宁。当真是教见者动容。梅小爹轻轻放开雷守诺的手,说:“该摆起宴席了。”雷守诺抬起枣子的脸,刮走两行清泪,对他笑了一下,“饿了吗?”枣子偷看了一眼周遭,连桌子都没有,可能是没准备让客人吃宴席?还是说要到县城大饭庄去办?毕竟家里地方实在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他摇了摇头,“不是很饿,等下我和小爹煮点吃的,你带客人去县城吃吧。”雷守诺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忽然抬头对外面喊:“你们可以开了!爽快点!”枣子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帮雷守诺照顾果树的工人们将客人往外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