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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微笑点头,用胸前铠甲未及的柔软之处,温柔替她抹泪,口气却有些怨艾:“服了你拼死夺来的菱悦花,能不痊愈吗?”“那便好,那便好。”她呆呆重复着,眼泪流了满面。他心疼地不成模样,因生怕铠甲擦痛了她细嫩的脸颊,他唯独能做的,只是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带着些抱怨,又带着些宠溺地同她道了句,“无论如何,今后再不允许做用你命换我命的傻事了。”闻月埋首在她怀中,未有答话。毕竟她心中知晓,即便此事再有一回,她亦会毫不犹豫以自己之命去换他的。因为喜欢,因为爱。谢翊拥着闻月,正欲离开。奉贤庄主见北青庄主如此狼狈,迫于谢翊威严,不愿与其起争执,后退一步试图放他离开。可山下江湖中人,却不服于此,扬着刀枪棍棒,便欲与谢翊抗争。数万黑骑出马,踏平此处,杀死万余江湖中人,不过小事一桩。然而,谢翊未来意在天下,若今日因大肆杀伐,而落了百姓的话柄,恐怕难以服众。可怀中的闻月,是他的心头血,骨中rou,无论天下人如何阻拦,他都是要带走的。谢翊将闻月护在身后,山崖上的狂风卷席着他的发丝。他周身气质冷冽,手执一把长剑,眼中情绪决然。对着山下一众江湖客,他凛然道——“对于各位而言,她是命相女,是大权关键。可于我而言,她仅是我发妻。”“若今日,谁敢伤我发妻,我必杀他九族!”谢翊字字狠戾,掷地有声。山崖之下,聚集于此的江湖人闻言,皆对他有些望而生畏之感。江湖中人自来最重情义二字,知晓谢翊不顾生死为命相女而来。众人虽不知二人关系,但既然谢翊称她为发妻,那她定然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江湖人向来敬重有血有rou的血性男儿,得知其中缘由后,渐渐地,就有人悄然放下了刀枪。不过片刻,人群中反对之声全然消退了。谢翊见状,执着剑、拥着闻月飞身跳下山崖。与此同时,江湖中人都识相地给二人让开了一条道儿。在众人的目送之下,谢翊走向黑骑之中。他先将闻月送上马,其后他解下身上玄黑大氅,盖在她单薄的红衣外头。待安顿好她,他飞快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动作一气呵成。彼时,山风料峭,马蹄轻扬,黄沙翻滚。谢翊策马扬鞭,与怀中闻月相视一笑,扬长而去。黑骑尾随谢翊步伐,纷纷掉头迅速往后退。黑骑分为两队,一队由谢翊领军在前,另一队在后方守卫。行至山谷边界时,前队终于与后方队伍汇合。这时,闻月坐在马背,被谢翊拥着,立于人群之前。因而,她自然而热地,也就一眼瞧见了后方队伍的领头人。见到那人的第一眼,闻月就惊住了。那人拥有着与徐禹捷如出一辙的长相。唯独不同的,是她额间那颗血红的朱砂痣。此刻,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一点也不输男儿。闻月记得她,她是相国府嫡女徐冰清,前世谢翊的青梅竹马,也是后来的辰南王妃。徐冰清怎会在此?!这离开上京的半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徐冰清竟会跟随谢翊前来救她?见到徐冰清的那一刻,前世一切恍若重演,叫闻月越发觉得奇怪。她周身仿佛被冻住了,而今劫后重生,她分明该是喜悦的。可在见着徐冰清之后,她心头却横生出一股酸涩之感,叫她浑身提不起力气。闻月知道,这是醋意。怀中人的反应,早被谢翊悉数收进眼中。同有前世记忆,谢翊又怎会不明白,闻月见着徐冰清时的怔忪是源于何因。他未及时同她解释,反倒唇角微勾,狡黠一笑。他拿手温柔抚了抚闻月发心,指着不远处的徐冰清,笑道:“今日号召黑骑救援于你,少不了她的一份功劳。你要不要……同她打一声招呼?”前世一切,与今世截然不同。闻月以为谢翊是早将过往抛诸脑后,故而对徐冰清毫无芥蒂。眼见于此,若她执迷其中,倒显得小气了。于是,她死要面子,固执地抬头,同她点头微笑,道了声:“徐小姐好。”被唤作“徐小姐”的人先是愣了一秒,随后又往后探了探脑袋,像在寻找什么似的。过了须臾,那人方才反应过来,闻月这声徐小姐唤得是她。徐小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干巴巴地笑了。随后,徐小姐张开唇,可她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闻月印象中的温柔嗓音,反而低沉地不成样子,如男子似的。若不是因她额上的那颗朱砂痣,闻月定要以为,此人乃是徐禹捷无疑。徐小姐尴尬道:“那个……是我……”“徐禹捷?!”闻月一惊,竟当真被她猜中了?!谢翊掩唇,扑哧一笑,提醒徐禹捷:“你额顶那颗朱砂痣,忘了祛。”“哎呀,露馅了。”徐禹捷扶额无奈,“这半月装女人装久了,实在抱歉。”说完,徐禹捷抬手,只三两下就将那颗朱砂痣给抠去了。“怎、怎会如此?”闻月瞪大眼,结巴了。方才那神态、动作全然是前世徐冰清的模样,怎一开口,却变成了徐禹捷?她尚处于混沌之中,正想开口同徐禹捷寻个答案,谢翊却猛地夹了记马腹,策马带她往山谷外奔去。谢翊含着笑,压在她耳畔:“方才见到徐冰清,你是不是吃醋了?”“哪、哪有?”她白他一眼,佯装不在意。“其实,你根本不用在意徐冰清的存在。”“为何?”谢翊沉眸,同她道:“因为徐冰清根本从未存在过。”闻月蹙眉不解:“什么意思?”“世上根本无徐冰清此人,她早在一出生时,便死去了。”“此话怎讲?”谢翊唇角微勾,在她侧颜上落下一吻,解释道:“二十多年前,相国夫人有孕,被太医诊出为龙凤胎,相国大喜。然而,彼时因相国位极人臣,遭陈王忌惮,多次上奏至晔帝那儿,急欲将他弹劾。那时,辰南王府也因多地掌控兵权而遭晔帝冷眼。相国与我父王为故友,两人见此情形,便准备联合一道。由辰南王府为相国保下功名,相国为辰南王府在晔帝面前美言。为保证双方盟约,相国与我父王决定让我与相国府未出生的嫡女徐冰清结为娃娃亲。可未成想到,那徐冰清甫一出生,便是个死胎。”闻月推论道:“若前世的徐冰清从未曾存在,那我所见的徐冰清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