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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听。他能一路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完全不逊于昌帝的才能谋略,杀伐果断。皇后笑着命人看座,对他这般态度习以为常,紧接着道:“日后若有闲暇,多带着鸾儿来本宫这坐坐,明兰宫清净,本宫又不爱与那些妃嫔多处,有个人陪着说话心里倒快活些。”陈鸾心里乱得如麻一样,午膳也用得心不在焉,挑了几粒白净的米饭后就没怎么动过筷子了。出了明兰宫,悬在天空正中央的太阳光芒四射,宫墙的阴影落在狭长的宫道上,仿佛偌大天地间只有这一处躲凉之所。小姑娘神情蔫蔫,方才在殿里就神不思蜀,午膳也才动了几下筷子,纪焕眉头皱得死紧,停了脚下的步子。陈鸾果真没注意,直直地撞到纪焕身上,太子蟒袍威严肃然,棱角冰冷,她蓦的回神,男人衣裳上沾惹着极清淡的竹香,缭绕在鼻尖,她喉咙突然有些发痒。偏僻的宫殿前,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宫女太监离得远远的缀在后头,见此情景,纷纷转过头去。“怎么还和小时候一个性子?这么不当心。”纪焕声音清冷,如这炎炎夏日兜头而下的凉水,能浇灭心底的每一丝躁意。陈鸾呐呐,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咽了咽唾沫,瞧着纪焕蹙眉冷然的模样,勉强勾出一抹笑,道:“殿下总突然停下来,事先也没个声的。”小姑娘说这话时清眸澈澈,瞳孔黑白分明,里头的藏匿的复杂情绪纤毫毕现,纪焕捏了捏她小巧玲珑的手指骨,又极快地放开。他面色寸寸阴鸷下来,语气却仍极温和,朱红色大门的黑影下,他慢条斯理地问:“母后为难你了?”陈鸾睫毛微扇,如青葱的指甲挑起半面雪白的帕子,侧首认真地道:“殿下莫乱说,母后待人温和,更何况婵儿也在,谁能欺负得了我?”那几段话也算不得欺负,最多也只算敲打,何况这事本就是她做得不对,听训反省都是应该的。男人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而后勾了勾唇,将她一缕飘落脸颊的发挽到而后,道:“天气热,先回东宫。”小姑娘傻得慌,看似比谁都端庄,实则性子软,容易遭人欺负,还是个不争不抢随遇而安的,若不是真被惹恼了,断没有回击这一说法的。不然也不至于叫他那样不放心,恨不得事事过问了。一路默然无语,热风拂面,陈鸾一路盯着前头那摆动的金边衣角,从心底慢慢腾起一股极迟钝的欢喜与雀跃来。这情愫来得莫名,又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终得偿所愿后一点点迸发着叫嚣着喷薄欲出。毓庆宫和太子办事的浮光殿隔着不远,飞檐翘角,琉璃砖瓦,红墙绿树,东宫所有的繁华景象皆落在这两座宫殿附近。这几日太子大婚,按理说新婚燕尔,纪焕能告一段时间婚假,此乃人之常情,但昌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纯靠着汤药吊着一口气,所以担子全落在了纪焕身上。午后,陈鸾来了睡意,冰盆搁在小几上,她腰间搭着一条薄毯,靠在软枕下,美眸半开半合,绵延出几丝困意。进来伺候的是明月,她轻手轻脚地将珠帘放下,清脆的碰撞声婉转入耳,和着窗子外的虫鸣声,俨然就是一曲安眠小调。红木镶珠刻双凤纹屏风外,纪焕命人搬来了奏疏,男人威仪自成,龙章凤姿,就连皱眉时也是别一般的清冷俊朗。明月偷偷瞥了两眼,一颗心跳得厉害。她自持姿色不俗,又得了老太太吩咐,自然不会把自己定位成一个贴身宫女,整日里看主人脸色行事,一辈子出不了头。像太子殿下这样的男子,若论权势地位甚至相貌,全京城再找不到第二个了,她有野心,想要傍上这样的男人。东宫后院空荡清冷,哪怕她能得了殿下宠幸,做个东宫侍妾,那未来……也是皇宫里正经的主子。未必就没有一步登天的机会。越想,明月脸上的笑就越甜。她身姿窈窕,衣裙带风,走到案桌旁,福了福身,声音温柔甜腻:“殿下,可要沏杯茶呈上来?”明月身上穿着宫装,却没有半分宫女的样子,不仅不垂头敛目,反而露出一双弯弯狐狸目,有些痴迷地望着纪焕笔挺的身影。她自幼美貌,被老太太买下日日调/教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自己的用途。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骨子里都流着凉薄的血液,女人对他们来说,就如同衣裳一样,今日穿这件明日换那件,图个新鲜劲罢了。怕是就连明媒正娶的发妻原配,在他们的心中,也不过是可以利用的棋子,要真要说占了多大的分量,却是极不现实的。既然如此,她以色诱人,哪怕得不到男人半点真心,得个子嗣,后半辈子算是泼天的荣华富贵了。纪焕丢下手中的折子,揉了揉隐痛的眉心,朝着这不懂规矩的宫女看去,剑眉紧皱,低喝道:“下去。”竟是半个眼神也不分给她。明月眼神陡然一黯,但瞧着男人隐含怒气的面庞,腿肚子都有些发软,心中默念着来日方长,这才眼泪涟涟地低声告退。殿中凉快,孔雀蓝釉三足小香炉里熏着上好的茉莉香,绕过屏风,一袭珠帘落地,隐约能瞧见里头半挂半落的床幔,也能瞧见半支起身子娇无力的女子。纪焕几步走过去,里头伸出一双皎皎玉手,替他拂开了那层珠帘。香风暗袭,美人身上披着薄毯,腰肢纤细曲线窈窕,杏眸里蕴着层雾气,也不知醒了多久了。“怎么醒了?”小姑娘睡得迷糊,一张小脸微红,朱唇像是滴了血一样,上头还印着一排整齐的牙印。这是怎么了?陈鸾一向睡得浅,心里又藏着诸多的事,说是小眯一会,实则当真就是闭了会眼,明月的声音将她惊醒,在床榻上怔怔坐了好一会。明月自恃姿色不俗,太过心急,日后若是真叫她出了头,也是个不好拿捏的。陈鸾有些头疼,她向来不爱理睬这些,如今嫁了人,这些事反倒没完没了一样,一刻不肯安生地寻来了。“听着动静便醒了,殿下可处理完政务了?”她声音绵绵柔柔,带着七分睡醒后的糯意,只是对方才所见只字不提。纪焕将小姑娘抱到怀中,粗砺的手指把玩着她青葱一样的指尖,又去抚弄她散落满间的秀发,发间的幽香撩动人心,男人胸膛坚硬,声音醇厚暗哑:“处理完了。”陈鸾动了动身子,给自己寻了处更舒坦的地处靠着,纪焕爱极她这幅身娇无力懒洋洋靠在他身上的模样,当下眉宇间也藏了几分不甚明显的笑意,低缓地问:“今日可歇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