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2 一周前，是我第一次感应到那个信号。 那是一个星期日的深夜，我刚刚赶完一篇又臭又长且毫无意义的报告，困得连眼睛都要睁不开。 墙上的挂钟走到凌晨三点，不知不觉又熬了半宿。 夏季的深夜总有蝉鸣，但是那天我好像并没有听到。 强烈的困倦让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再顾不了其他，我踉跄地穿好拖鞋，抱起电脑往卧室走。 “之穗，别忘了明天早上九点一上班就把报告发到主管邮箱里。” 发件人是工作的同事Yuri。 “你现在在哪儿？” 发件人是黎之曜。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大概是卡住了。 我等不及回复，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漫长的十秒钟过后，屏幕亮起来，一条新的信息。 “叮”的一声。 “你是，黎之穗吗？” 好像很急促，因为手机又响了一声。 “可以动手了，就是现在。” 发件人是，我。 屏幕的光亮持续了一会儿，然后融进了夜色里，陷入持续黑暗。 第二天早上十点，直直射入房间的太阳光刺痛我的眼皮。 我不情不愿地张开眼。 伸过一个懒腰之后，小腿肌rou突发痉挛，我立刻坐起身去抻腿，紧接着就感到全身上下像是被人打了一样酸痛。 梦也这么真实吗？ 我并不想刻意去回忆昨夜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它搅得我开始偏头疼。 奇怪，我第一次做这样混沌而真实的梦。 “起来了？” 我走到客厅，一道男声顺着空气传过来。 “我说，你昨天去哪儿鬼混了？这么晚才起？” 其实在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然得出了一个答案，但我只是需要再次确认。 我绕到那个男人的前面。 待对上他那张过分优秀的脸，还有那双让人着迷的漂亮眼睛时，我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黎......” “叫错了。”他嘴角挂着笑，语气颇为玩味，“我现在是乔之曜。” 他过分强调这个姓氏，语气里带着不由自主的得意与骄傲。 演艺世家，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冠以这个姓氏。 我跟着他笑起来，意识一分分回笼，逐渐适应面前的场面。 在他对面坐下来，我环抱起手臂在胸前，静静打量他。 乔之曜没有继续看我，慢条斯理地喝完了碗里的白粥，把碗放到了厨房的洗碗池里。 我的目光一直在默默地追随着他的背影。 在拉开卫生间门的同时，他侧过身，对我招招手。 我起身走过去。 现场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几乎是他一手包办。 女人的力气小，尸体又沉，我搬不动，只好都由他来装进大号黑色塑料袋。 浴缸旁边立着两个大号旅行箱，都被塞得鼓鼓囊囊。 昨夜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去拉上拉链，出了一身的汗。 我全部都记起来了。 他呼了口气，回身咧嘴对着我扬起嘴唇：“拙劣的模仿。” 我抬了下眉毛，斜倚着门框：“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你要体谅我。” “乔之曜。”好吧，我暂时还不习惯这么叫他。 我带着探寻的目光望向他问：“尸体要怎么处理？” 乔之曜洗了把脸。 手撑在台子上，他望向镜子里的自己，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答道：“先不急，让我探探这位乔大明星都有什么产业，到时候随便扔到一个空置的房子里，没人会发现。” 我的神经一跳，刚要反驳点什么，却猛然发现，他说的是对的。 当然不会有人发现。 在这个时空，我们不是凶手。 而是来替代他们的，候补选手。 我慢慢走回去餐桌那边，给自己冲了一杯浓缩咖啡。 行李箱四角轱辘滚动声越离越近，乔之曜把它们推到门边，转过身来从背后抱住我。 颈项被他牙齿触碰，我下意识低头去看。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打弯，顶住我的脸，柔柔呼吸拂过我面颊：“之穗，我们终于找到这个最完美的自己了。” 他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连我也一同沉浸。 “别忘了。”他拿过我手里端着的骨瓷咖啡杯，放到自己的唇边。 咖啡被他一饮而尽，他说：“今天你要和陆放去听音乐会。” 差点忘记这档子事。 白富美，总有一个年轻且多金的未婚夫，黎之穗又怎么会例外。 要应付的人会有很多，我深吸一口气，但这些烦恼加起来都不足以抵消我哪怕一丝一毫对于这个新身份的热切与期待。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玄关的门被乔之曜走时带上。 我抬起头，环顾了一下这间公寓的四周，露出满意而欣慰的微笑。 你好啊，新的世界。 从回忆里抽身，我猛然惊醒。 视野里城市街景正在一幕幕迅速倒退，我发现自己正身处在陆放的车里。 “我们去哪儿？”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陆放专心致志地开车，目视前方：“先去试婚纱，然后去你父母家吃饭。” 驶过一个路口之后，他停下车。 我望着临街橱窗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定制婚纱，一时间愣住，还是陆放绕到我这一边亲自替我拉开车门。 他的手搭上我手腕的时候，冷不防问道：“这么困，昨天晚上做什么了？” 忙着给你戴绿帽子，我在心里替自己回答。 明面上，我皮笑rou不笑，装出一副对今天万分期待的表情：“一想到今天要来试婚纱，兴奋到失眠。” 陆放的神情很古怪，像是吃到他最排斥的坚果，难以下咽一般蹙起眉头。 他没再说什么，我也兴致缺缺，跟在他身后向婚纱店走。 店员很热情地围在我们身边不停絮语，我被她们过高的声线吵得心烦，独自去定制区那边走马观花。 小的时候常听我mama说，我每一次走到婚纱店的橱窗前就闹着不走了，扬着小小的脑袋去仰望那些洁白神圣美丽的白纱裙。 穿上它的人该有多么幸福，会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和他永永远远地在一起，小孩子大概都是这么想的。 我们不喜欢看小美人鱼，爱丽儿化为泡影的结局太过令人心碎。 我们只喜欢看灰姑娘，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相爱，深信不疑地认为这就是现实。 我不怨恨童话，我只怨恨那些真的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人。 “黎小姐。”店员轻轻地叫我。 我对她露出标准微笑：“什么事？” 店员小姐指一指我的未婚夫，对我低声耳语：“陆先生让我请您过去。” 我来到陆放身边，和他一起翻看店内的婚纱杂志，挑选样式。 陆放很专注，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比我更上心。 我端起面前矮几上的茉莉花茶，徐徐喝了一口，看着杂志内页上一众欧美模特出神。 “这些都不喜欢？”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放扭过头来看我。 我对上他的视线，才要开口，一个拥有窈窕身形的女人走过来。 曲线完美，头发烫卷发，与我随意打理的黑长直形成鲜明对比。 白富美的另外一个白富美朋友，林意，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说要做我的伴娘。 林意的目光先是掠过陆放，而后又投向我，问：“之穗，婚纱选好了吗？” 我不动声色退后一步，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和林意这个人第一次接触就令我觉得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别扭。 陆放忽然牵住我的手，柔声对我说：“来之前我挑了一件，你先去试试。” 他想支开我，我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