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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环视周围的一切,这里有太多回忆,鲜明得令人不忍心毁去。那次的加勒比海之旅。记得锦辉第一次进来时,高兴地大叫:“看,出云,我们的房间对海,真是好运气。”他们疯狂地在海边玩了一天,傍晚时偎依坐在窗台上。“不是说有礼物?”“是的,给你。”“我对植物不熟悉。香港到加勒比海这么远,难为你带一盆草过来。”锦辉对手中小小的盆栽东看西看:“是什么草?”“断肠草。”回答的人内里肝肠寸断。海另一边,佳期已定。出云警告自己要狠心。忍住那剐心的痛,曹出云,你曾经发誓,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再不让他人因为你无父无母可倚靠,而肆意把你踩在脚底。但心,痛,痛,痛。痛……无止无休。“哦,”锦辉说:“名字真别致,有什么含义?”出云望着锦辉,很认真,很严肃。“锦辉,你知道的,何必要我亲口说?”锦辉满载笑容的脸,在低头端详那盆断肠草时渐渐变了,绷紧的肌rou和抽搐的嘴角,让出云以为他会哭出来。锦辉知道陈家大小姐和出云关系日益亲密,只是一直当不知。锦辉没有哭,他抬头说:“你不亲口说,我怎么知道你的心意?这个草,说不定象征我们坚贞如杨过和小龙女,十八年后终于相逢。若是那样,我等你。”如此深情,怎忍负它?立于事业的飞黄腾达和深爱的情人中,势必要选其一。出云五官,忽然痛苦地扭曲。他忍痛的能力已经算极佳,但此刻也禁受不住,心头一刀一刀划下。痛楚令他愤怒,也令他出口无情。“锦辉,我不会给你承诺。你是男人,对不对?”“曹出云,你总在适当的时候想起我的性别。”锦辉苦笑,抱着手中的断肠草不断苦笑。“我已决定,和慧芬结婚。”“结婚又如何?出云,你的爱在我这里,你无法收回。”“锦辉,让我们好好说再见,好不好?”“在加勒比海的拍浪声中?出云,你真浪漫。”出云痛得无法忍受,他站起来,独自倒在床上,用被蒙着头。紧紧,紧紧蒙着头,接近窒息。停下!这无法压抑的心痛。“出云……出云……”他听到锦辉轻轻在床边叫了几声。他不应,下死力咬着唇。锦辉,我已选择荣华富贵,我已出卖自己。不要再叫我的名字,那让我痛不欲生。终于,锦辉再也没有出声。那个夜晚过得并不好,但却成为出云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自从过了那么痛苦挣扎的一晚,在那个浪漫的夜里舍弃锦辉,出云再也没有做过恶梦。他生命中最大的恶梦,已经在那一夜过去。第二天,窗台上,只剩一盆孤零零的断肠草。锦辉不知去向。锦辉,你是我的幸福,可惜,也是我生命中的见不得光。第二章夏天日长,六点多时分,阳光已经从窗边射了过来,柔和温暖。照在靠在窗台前回想整整一晚的出云身上,有一分令人感动的热度。“在想什么?”出云转身,看着在床上慢慢坐起来的经世:“醒了?”“醒了不止五分钟。”经世说:“你背影落寞,我不得不考虑五分钟,是否要开口打搅。”“你现在的犀利,实在与昨晚有天差地别。”经世笑了起来:“有人说醉后才能显先天性情,看来我后天先天相差甚大。”他敛了笑容:“你觉得我这人如何?”“很有家教,很有生活规律,即使大醉也一早起床。”经世站起来,慢慢将放在床头的西装穿起来。穿着衬衣睡了一晚,他显然是很注重仪表的人,对衬衣上出现的压痕稍微皱一下眉。“我昨晚醉了,说了很多不应该的话。”出云微笑:“我忘记了。”“但我全部记得。”经世说。“那真糟糕,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经世认真地看着出云:“杀人灭口如何?”他的表情很严肃,使出云无法大笑。严肃的经世,完全没了昨晚那种脆弱的模样,很难把他和醉后的疯狂迷茫联系到一起。瞬间,出云发现这男人并不是街上捡到的酒鬼那么简单。很快,经世微微笑了起来,如微风一样抚过认真的脸:“不过我暂时不打算行动。出云,你知道吗?让一个人知道自己心底的秘密,其实可以减少压力。你多幸运,可以成为唯一知道我秘密的人。作为交换,我也要知道你心底的秘密。”出云脸上有点不自然。经世比他年轻,言行比他更荒唐,但最荒唐之处,是他居然发现,经世有一种隐隐压迫他的气势。真可笑。“交换不合理。你是自愿把心事告诉我的,我从来没有打算窥探什么。”“你必定有故事,何不说给我听?”经世一句话,仿似戳到出云心底某一个经不起触碰的地方。潜伏的痛楚从神经末梢四面八方传至大脑。出云忽然停止对话,转身对着窗台。当日抬眼就可以见到的加勒比海,已经被新大楼遮挡。锦辉,又在何方?出云的世界里,无人知道锦辉的存在,他们不会在人前共同出现,仿佛是黑暗下隐约蠕动的阴影。“故事?”“是,你的故事。”出云望着窗外高楼。他说:“我没有故事。”窗台上,当日曾放着一盆断肠草。不是象征杨过和小龙女的十八年相会,而是象征彻彻底底的舍弃。经世在他身后沉默,好一会,开口道:“好,我也不应该强人所难。出云,你不必担心我会杀人灭口,我从不毁灭比我更悲伤的人。”这话很深奥,出云疑惑地转身。经世脸上有古怪的笑容。“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加勒比海大饭店二十七楼西餐厅,如何?”不待出云说话,他已经潇洒地开了门。出云考虑很久,还是决定赴约。到达餐厅的时候,经世已经等待在桌旁。殷勤的服务生领出云到座位上,递上餐牌。经世换了一套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