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棘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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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娴只听了个开头,就被他捂住耳朵,所以他们俩到底bb了什么,她浑然不知,不过也无需知道,从雷复轰描述“两个小时才回来”的那一刻,她就猜透了 返程路上,她一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瞄他,他当然察觉到了,但装没看见,还若无其事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她莫名觉得好笑,了解他,这种少儿不宜的事他从不在她面前谈及,尤其这一桩,不但少儿不宜,还有违伦理,她就算问破嘴皮子,他也不会回答半个字,不然刚刚就不会捂她耳朵,不让她听,真把她当小孩对待 没关系,她可以去问别人 次日黄昏,她驱车前往铜雀台,道路清净得很,就连市中心都没什么人,因为动乱还没止息,昨日台海还发生了重大军事演习,台湾人心惶惶,许多产业公司都宣布暂时歇业 昔日繁华的宝岛,一夜之间竟像一座空城,她叹气 民生产业都不景气,更何况附属的娱乐产业,铜雀台门可罗雀,远不及从前热闹,她进入旋转门,侍者紧赶慢赶过来迎接“大小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这是…” “吉祥在哪”她笑着说,没错,她要问的人正是吉祥,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人选,其实头号选择应该是云峥,那家伙跟随狐狸最久,关系最近,他肯定知道,但他绝不会说,因为论忠诚,他纪云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嘴巴绝对严,尤其是这种丑事,她没必要去浪费口舌 侍者引领她乘电梯上二楼,她一路走马观花,好久没来铜雀台,都有点儿生疏了,同时又感叹金雕玉琢的装潢,过分豪华,这家名为铜雀台的大型夜总会,可是港澳台娱乐场所界的佼佼者,自然高贵华丽,气派十足 来到一扇门前,她瞥了眼雕刻着“总经理办公室”的檀木牌,踩着高跟鞋大步走进,要找的人就坐在红木桌后面,那便是吉祥,身着紫色唐装,样貌平平,但脸上有一道大疤,从右眉毛一直延伸到左脸,横跨鼻梁骨,看起来非常吓人,他正在翻看一本账簿,无意中抬起头,然后瞬间站立,忙不迭地行礼“小姑奶奶,您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出门迎您去啊” 他嗓子浑厚,尤其大声起来,像敲锣打鼓似的,江娴摆了摆手“不必,我就是路过,想起好久没来铜雀台,所以进来看看” 吉祥连着哎了两声,让侍者赶紧沏茶,江娴已经落座皮质沙发,拿了支香烟叼在嘴里,他眼疾手快掏打火机,猫腰给她点上“刚才我还寻思呢,我想啊,这名门就是名门,后代个个是人尖儿,一点儿都不假,就您那招使的,真叫在下佩服,您瞧瞧,说谁说到,我再这么一眨眼,您就在跟前了” 招的确不错,但也不至于像新闻联播似的天天播一遍吧,就差给她颁个奖牌了,她哭笑不得“有你一半功劳,你若办事不靠谱,我也演不成那一出啊” “不敢不敢,您能想到用我,我就已经感激涕零了” 江娴满意地点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那我今天再用一次,你可答应?” 吉祥微微一愣,然后拍着胸脯保证“您尽管说,犹豫一下都算我该死” 她将烟嘴放到唇边,慢慢吸一口“据我所知,我哥立业的那一年你便跟随左右,最初,你曾站在云峥的位置,还站了一年多,后来铜雀台开业,你才被调派来这儿,我说的对吗” “对,我当初的确随在景先生身边,但我自知能力不及云峥哥,我是个粗人,咋咋唬唬看场子我在行,但智商和谋略方面,我差云峥哥太远了,而且我这脸您也看见了,景先生身份尊贵,总不能出入都带个刀疤脸,所以我就把守铜雀台来了”他挠了挠头,呵呵笑 江娴默默观察,所言极是,但他也绝非等闲之辈,欢场门道深,一般人镇不住场,何况是铜雀台这种集黄赌毒于一身的大场子,他能管理得井井有条,风调雨顺,也是人才一位 她掸落烟灰“那你知不知道,丁瑶是谁” 此言一出,吉祥轻松的表情瞬间僵硬,手足无措,僵了半晌,他惶恐试探“您…您问这个作甚” 他的慌张反应正中江娴下怀,看这样子,他一定知道,她浮现笑意“就问问,好奇而已,但说无妨” 吉祥左右为难,长着横rou的脸颊不停抽搐“姑奶奶,您饶了我吧,景先生可是下过明令…”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只是想弄清楚他和这个叫丁瑶的女人有什么渊源,毕竟那可是雷老爷的妾室,最近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我很震惊,所以特地来求证” 吉祥表情痛苦,嘟囔说您哪是顺路看一眼呀,您这是专程取我命呀 江娴忍俊不禁“你既然心知肚明,还藏什么掖什么,说吧” 吉祥已然被逼到绝路,不说不行,他耷拉着脑袋,底气不足“您家和雷家是世交,这个不用我说,您知道,但那时候您还小,肯定看不出来,其实丁瑶…也就是雷家丁姨娘,一直以来都对景先生青睐有加,从前景老爷在世时,丁姨娘就常常带着雷公子去家里探望景先生,尤其80年景先生当家以后,来往更加密切,当然是借着雷公子的名义,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丁姨娘对景先生的情谊绝非长辈对小辈” 江娴这口茶差点儿喷出去,本以为是狐狸见色起意,勾搭雷复轰他妈,结果竟是这样,这个丁姨娘真会玩啊,养成系男友,真6 她连抽多口烟,压一压心中的震惊“这么说来…他们是你情我愿啊” “可以这样说,雷老爷年岁已高,身体一直不好,丁姨娘年纪轻轻就守活寡,自然…哎,都是故人了” 江娴吸着烟思索,早在差不多十年前,这个丁姨娘就逝世了,据说是雷老爷死后她悲痛欲绝,自缢殉情,从前不知她和狐狸有染,还觉得她的事迹忠贞感人,现在得知真相,才感觉到不对劲儿 “外面流传丁姨娘为人忠贞,牺牲自己为雷老爷殉情,从前我信以为真,可是现在一想…当真如此吗”江娴疑惑问道 这是一个不可示人的禁忌,比偷情之事更加严重,吉祥难以启齿,她将烟头丢进烟灰缸,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是外人,没什么不能听的,况且近来雷复轰频频冒犯咱家,这个你必然知道,他不光冒犯,甚至还惦记上了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必须搞清楚这些恩怨 他深深叹息“丁姨娘的确殉情,这个没错,但您恐怕不知道,她是怀着孕上吊的吧” 江娴打了个寒战“什么,当年她竟然有孕,那孩子…是雷老爷的吗” 好问题,吉祥苦笑“是景先生的亲骨rou” 江娴眼睛瞪得圆溜溜“我的天啊,竟然真让我猜中了,那她为什么主动求死,按理说不应该啊,雷老爷命丧九泉,她也就自由了啊,既自由又有钱有地位,她为什么想不开,明明已经熬到头了,何况按你刚才说的,她对我哥有很深的感情,她怎舍得葬送他的孩子,一尸两命啊” “大概是…伤心伤透了吧” 这是吉祥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后面无论她如何问,他都闭口不言,安安静静看账簿,真像个哑巴 那她便知道了 丁姨娘的死,绝对牵扯了一桩大案,而且是一桩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案 离开铜雀台后她本想去街上逛逛,但到处都好萧条,没什么可逛的,只好回家 她走进庄园大堂时天快要黑了,夕阳暗淡,残留在天际,即将被云层遮盖,她走楼梯走到一半,突然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她步伐僵滞,又听连续许多声摔砸东西的动静,都是从二楼传来的 最后,她听到非常重的关门声,心知情况不妙,连忙跑上楼,一地的狼藉映入眼帘,不知摔了多少花瓶和玻璃器皿,到处都是碎片,几个马仔站在残骸中,手臂上脸上挂着好几道伤,不知是被玻璃渣子划伤,还是被打 江娴停步在楼梯口,面前的瓷砖地上全是碎渣子,没处下脚,她观望着马仔们苍白的脸,又望了望那扇紧闭的书房门 她压着嗓子“这是怎么了,谁惹我哥发火了” 马仔们艰难地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说 求人不如求己,江娴让他们退下,然后踩着玻璃渣子往里走,她握住门把手,刚要开门,劈头盖脸又一阵破碎声,刺人耳膜 她硬着头皮进去,看见他冷峻的背影,双肩乃至双手还在微颤,脚边碎片满地,她想说话,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或许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只能弯下腰,小心翼翼拾捡碎渣子,再用纸巾包起来,扔进垃圾桶 忽然被阴影笼罩,她下意识抬头,发现他已经来到面前,俯身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视线相撞时,她因他眼尾流露的杀气而不寒而栗,更能感受到那只瘦削的手正在颤,幅度细微,但无法忽略 他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用淡若止水的语气讲述“我遇见一件棘手的事” 江娴心脏咯噔,棘手两个字好像一张从天而降的网,牢牢罩住了她,喜怒不形于色是他的座右铭,也是从始至终给她的最大印象,可是今天,他竟破天荒地大发雷霆,她真不敢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抽出胳膊,反握他的手“到底怎么了,难道是金三角那边又起战争了,或者…” “是雷复轰”他眼眸闪过汹汹的怒火,说罢抿紧下唇,嘴唇正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泛白 江娴目瞪口呆做不出评价,竟是因为姓雷的,她真没猜到,或许从最开始她就没往那儿想过,因为雷复轰的任何举动都不足为奇,势力更是悬殊,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惹得他如此激动又愤怒 堪称天方夜谭,却成为了现实,她更紧张了“他能做什么啊,屡战屡败,早就走投无路了,还能对我们造成威胁吗,他有这个本事吗” 月光幽幽,像一层薄纱,落在景丰年眉梢眼角,他无言凝视着,表面上平静了些,心海却掀着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