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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西边起了么,你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将军难不成是要请孤喝酒”他难得端起架子,语气又分明是揶揄,那小厮面色不改:“正是.我家郎君邀殿下凤临阁共饮.”元憬亦是好久不曾与李镇渊小聚,不禁喜上眉梢,嘴上却道:“你家郎君真是个没良心的,还京这些时日,竟然今日才来.”“去同你家郎君说,孤允了.”虽说大晟是外有夷患,内有动乱,可古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诗句.国势的衰微与帝都的这一群达官显贵无关,更同帝都的碌碌众人无缘.冬至日近,年关便不远了.帝都笼罩着一片喜庆的气象.大晟开国一百一十四年,至昭昇帝已有七位皇帝,到睿宗宣光帝时取缔了宵禁,这帝都的夜色愈发喧嚣.今夜便如词曲中唱着的那般:“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凤临阁的窗子正临着热闹的街市,李镇渊推开了雕花窗棂,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等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待到杯中的酒凉透,才见元憬的马车停在了凤临阁下.李镇渊还京后,只在那日上朝时见过元憬一面,又是远观,自然不曾看得清楚.若说四年前他还同元澈有三分相像,如今便是一分也无了.这却不是说他生的不好,元憬同元馨同母所出,是极像的,说是面如冠玉也不为过,一样的一双杏花眼,又是一副好脾气,面上向来含着笑的,不与谁伤了和气,只作他逍遥的闲人.朝中宫中的争斗,仿佛从来与他绝缘似的.元澈不同,他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但他的美却是锐利的,直刺到人心里去,从此眼中心上刻了一个深深的印子,再也无法消除.李镇渊正欲给元憬行礼,却被元憬制止,他皱了皱英挺的眉,嗔道:”你去边疆四年,便不是李镇渊的了么恁地扭捏.”说罢自顾自的坐下,命身边侍奉的一众人都退下.大大咧咧地给自己倒上一杯.“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颠狂,一颠一狂多意气。”元憬饮一口便吟一句,待到杯中的酒尽了,诗亦完了.他的声音清朗柔和,念起诗来却铿锵有力.他笑嘻嘻地说道:“竹叶青.难为你还记得.”李镇渊亦倒了一杯,芳香醇厚,甜绵微苦:“你最爱的酒,我怎敢忘.”元憬却叹一声:“六哥真是没福气,你带来了这样的好酒,他却给封到临江去了.”元琨去年封了梁王,去了临江.李镇渊闻言,亦有些伤感起来,想这四年前厮混的一帮好友,如今已是七零八落.元憬见他不言语了,便打破沉寂:“堂堂丈夫,怎么两句话便儿女情长了”“是我不好.”李镇渊说道,提起酒壶,满上一杯:“我自罚三杯.”元憬见他利落地连饮三杯,道了声“痛快.”同他挨个儿坐了,一手亲昵揽上李镇渊的肩:“我最爱文远这性子.”李镇渊又给元憬满上:“我亦最爱轩悟这性子.”元憬懒得去拿自己的酒杯,便拿起李镇渊的杯子饮了,一脸的毫无芥蒂.李镇渊直觉得心中升起暖意,至少,元憬不曾变过.二人一边开怀畅饮,一边亲亲热热地叙旧,倒是很有些当年狐朋狗友的架势.待到酒过三巡,李镇渊才问道:“轩悟.你记性向来最好,可还记得太初院中的一人”“何人”元憬已有些醉了,转过来看着李镇渊,眼神有些迷茫,一双黑眸失却焦点.“就是总也不出声的那人”“总也不出声”元憬晃了晃头,觉得自己清醒了些许.“哦----”他拖长了声音:“是他.”“文远问他作甚”李镇渊追问道:“他长相如何”“长相记不得了.”“那名字呢可记得他姓甚名谁”元憬狐疑地觑他一眼:“我记不清了,好似是……叶仪罢.”太初院中人才济济,这叶仪并非什么出彩的人物,能叫九皇子记得名字已是难得了.他给出了答案,便觉得心满意足,继续搂着李镇渊喝酒吃菜,对李镇渊的追问不以为意.叶仪,阮凤邪.李镇渊轻轻念了几遍.阮凤邪,阮凤邪,阮凤邪……忽然,李镇渊停了下来.阮凤邪,叶峰冤叶峰冤!他这才想起阮凤邪白日里穿得一身素缘曲裾深衣.如孤子.衣纯以素.李镇渊只觉得被什么重重一击,祛除了三分酒意,浑身上下都惊醒了起来.☆、第十章(上)李镇渊将酩酊大醉的元憬送至府中,将到时,他摇醒酣睡的元憬,低声问道:“轩悟,告诉我,这些年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元憬直睁着一双醉眼,盯着马车的顶,又转而看着李镇渊,他握住李镇渊的手,似乎游走在清醒与懵懂间:“文远……”他张口,无声地说出这两字,话语好似噎在喉间,最终未曾出口.李镇渊回到府中,父亲已睡下,亦不曾过问他同元憬小聚之事。他不敢惊扰,第二日一早便去了门下省。大晟为甄选官员,入朝为官者均建以甲历,记述履历、考绩与职名。其中以门下省甲库所存最多。李镇渊为此颇费了一番周折。看着案上摊开的叶枫的甲历:叶峰,字文南,德祐十七年进士也……官至拾遗……德祐三十一年,以守财枉法,绞.拾遗不过从八品,叶枫为官十四年,只到拾遗,可见势单力孤,应不是结党营私之辈,这样的人,竟能以守财枉法判死,其中必定有蹊跷。李镇渊心中疑虑更重。德佑三十一年,岂非他从军的那一年?他恍恍惚惚地出了丹凤门。德佑三十一年,钟璃衡除礼部尚书,皇次子元螭出为赵王,兼任尚书令,次年春,皇三子元琛为晋王。那一年便是夺嫡之变的伊始么?表面而观,皇长子早夭,钟家得势,贵妃得宠,钟府众人鸡犬升天,风头一时无两。元螭虽为嫡子,并不受宠,太子之位应是元琛掌中之物,但皇帝如此布设,又似别有深意。世人皆言圣意难测,那掩在疲惫昏庸表象下的,究竟是如何犀利冷酷的眼神?“文远。”背后有人远远地唤。李镇渊认出是元澈的声音,转过身去:“殿下。”只见元澈一身常服,朱色圆领襕袍,脚蹬乌皮六合靴,一头青丝束在幞头之中,一张脸利利落落,倒少了一分阴柔,更添三分英气,益发显得少年挺拔俊美。元澈小趋上前,微微抬头,细细观察了一番李镇渊的神情,只见他寻常镇定的脸上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