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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要从那张冷漠如冰的脸上看出喜忧来,实在让人为难。花朝宴结束后,周嫔迫不及待询问相亲结果,秦秾华一番欲言又止,半吐半露的cao作下来,成功让周嫔也加入了忧喜交加的行列。“虽说是奉国将军的女儿,但到底是庶女,正妃之位肯定不能,侧妃之位,奉国将军怕又不肯,这可如何是好……”“母妃莫急。安儿虽被冯如珠吸引,但他自己并未察觉,理智上还是想娶冯虢嫡女冯如仪,这感情上的事我们也插不了手,不如让安儿自己抉择吧。”“是这个理,我还是赞成安儿低娶,免得遭人嫉恨……就是不知那冯如珠性子如何?”秦秾华微微一笑:“活泼开朗,爽朗健谈,和安儿颇为投缘。”周嫔欣慰道:“那就好,家和万事兴,只要性子好,安儿喜欢,庶的也无妨。”有了周嫔的默许,秦秾华的打掩护,再加上青梅竹马的表妹舒雯生母病逝,五皇子就如同放长了线的风筝,每日偷偷出宫和冯如珠私会,简直要忘记自己姓什么家住何方。一个月后,秦秾华以上香的名义,带着冯家两姐妹去了浮玉山。一个不留神,冯如珠就和以护送为名同行的五皇子一齐消失在众人视野中,冯如仪神色担忧,跪在神像前也心神不宁。她忍耐不住,正要起身去寻找自己这个不安分的庶妹,跪在旁边蒲团的公主开口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旁人铁了心要做的事,你我都无可奈何。”冯如仪吓得立即往一旁看去,公主闭着双眼,似乎并未开口。她犹豫半晌,还是跪回了蒲团。既然五皇子看中的是她的庶妹,她又何苦去凑这个热闹?大殿内安静无声,只有香烛冉冉升烟,就在一墙之隔,上官景福在大院里为小病小痛的女冠义诊,醴泉和结绿帮着众人搬下马车上的米面粮油,世间热闹而美好。一名女冠想要独立扛下一袋大米,醴泉见了,连忙箭步上前。沉重如山的米袋到了醴泉手里,像是一袋轻飘飘的羽毛。他抡着米袋,提到后厨门口放下,碎布编织的布袋撞向地面——“咚!”陆雍和的后脑勺重重撞向冰冷地面,他眼冒金星,而折磨他的人还不满足,提起一桶滚水,毫不留情泼到他的身上。他凄厉地惨叫起来,热油烫伤的喉咙里发出的与其说是惨叫,不如说是野兽哀嚎。布条遮挡了他的视野,不知是血还是泪的液体布满面庞,他惨叫着,呻/吟着,像是进了热锅的虾米,无谓地蜷缩着满身伤痕的身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他神志不清地喃喃着。四处都在传来疼痛,痛到最后,他竟然已经分不出究竟是皮开rou绽的脸还是千疮百孔的身体更让他痛不欲生。持续一年的拷打让理智全线崩溃,陆雍和的脑海里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我吧……”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在身旁响起,脚步声的主人动作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拉起,推搡至冰冷石台上。陆雍和原以为又是一场毒打,不想下/身却突然一凉。“住手!你……你要做什么?”羞耻心和对未知的恐惧让他慌张地去拉自己的裤子,沉重的镣铐却拖着他的双手动弹不得。鬼使神差中,陆雍和脑海里浮现出了神秘人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只能委屈你先受苦一阵,再干干净净地走了。”仿佛是为了配合他的猜测,黑暗中,响起了某种让人胆寒的剪子声。如果说陆雍和此前的恐惧已在持续一年的折磨中转换为了绝望,那么这一刻,新的恐惧钻入他的每个毛孔,让他切身体会到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他徒劳无功地试图后退,铁链的声音在黑暗中哗啦作响。“别碰我,别——啊啊啊啊啊啊!”他能想象到的所有痛苦,他这一年来反复承受的所有折磨,即便是把所有加起来,也不敌眼下这一剪。陆雍和的惨叫只起了个头,后边哑然无声。血液直冲大脑,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恐惧的作用更大,他忽然暴起,用力推开面前的人,连裤子也来不及提,跌跌撞撞往门外逃去。温热的鲜血顺着大腿根往下流淌,他不敢去摸,不敢去确认身体的一部分是否还在。他不敢回头,不能停留,也不敢呼喊,怕引来对方同党,只能以双手摸索着粗糙的墙壁,一门心思往前逃跑。只有跑出去,才有活命的机会……漆黑的甬道里,陆雍和的心跳声有如响雷。希望给了他莫大的力量,支撑着孱弱的身体一直不停,就像做梦似的,一束刺目的自然光毫无预兆地穿透眼上的布条,他摔倒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一瞬间泪如泉涌。……如同一声闷雷响在耳边,五皇子颤抖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红潮未退的女子。“你……你说什么?”幽静的树林边,人烟罕至,地上的草丛被压倒一片,至今还未直起腰身。冯如珠低下羞怯的脸,理了理襦衣领子,掩去胸口上的痕迹。她小声说:“我的名字是冯如珠,你下次再喊错名字,人家可不依了……”五皇子再后退一步,惊愕神情犹如五雷轰顶!冯如珠……奉国将军不是只有一个叫冯如仪的嫡女吗?她不是嫡女,又为何穿着云凤纱?!被欺骗的愤怒和发现找错人的震惊交织在一起,把五皇子冲击得头晕脑花。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他必须做些什么,来挽回这个错误。冯如珠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满脸柔情地贴了过来,娇声说:“五郎,你什么时候上门向我父亲提亲?”“我……”五皇子正想说些什么来稳住她,一声巨响让他和冯如珠都下意识看了过去。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衣衫褴褛,布条蒙眼的男子狼狈滚下,冯如珠看清了他犹如厉鬼的面庞和脱落一半的下衣,尖叫一声转过了身。男子一直滚到平地上才不动了,正当五皇子怀疑他是不是死了的时候,他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努力伸手,沙哑道:“救救我……救我……”一声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右手无力落下,整个人也失去了意识。冯如珠心虚地理了理襦裙和襦衣,说:“他会不会……”五皇子正在查看男子伤势,他刚想说不会,话到嘴边却又改了说辞:“说不准……谁也不知道他躲着听了多久。”冯如珠面色大变,说:“那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