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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哼哼,狼崽子们有种儿敢开枪,下一回扔下去的,可就不是镇三关的枪了,也许是他的胳膊、腿儿啥的,胳膊腿切完了就扔他的脑袋,你们看着办!”纳师长这话就似无数根锥子戳进小凤儿的心肝,痛入百骸。息栈手里攥着大掌柜的枪,咬唇想了片刻,吩咐手下:“撤回去!”“回去?!二当家,这,这,就这么回去,那咱当家的咋办呐?您可不能把他扔下就不管呐?!”息栈这半日长途奔袭,连一口水都顾不上喝,衣服也没有穿齐全,瘦削的身板儿在风中颤栗,又累又饿又冻又着急。一听这话,真是急火攻心,内里气血倒流,胸中一股腥气奔涌上来,直着喉咙勉强吞咽了几次,才给压回去,没有当场喷出心头的鲜血。这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昏花,天旋地转,在马上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咳,你没事儿吧?”一旁的小柳师长眼明手快,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息栈。息栈深深盯了一眼城楼,咬紧牙关,低声吩咐:“我们不能聚集这里,这样恐让当家的遭遇毒手。咱们先回去,再想其他办法……”撒出去一群“插仟”的,打听回来消息才知道,张家大院也被封了。官府不知为何这次下了狠手,也知晓了张大稗子与野马山土匪有瓜葛,大掌柜前脚一走,马家军大头兵后脚就包围了张家。好在张大稗子在乡里颇有威望,马云芳并没有打算对付张家人,只是派持械兵勇包围了院落,外边儿的人不许进,里边儿的人不许出,也就没法子进出通风报信。从靖边警备司令部里探出来的口风儿是,野马山大掌柜这回是死定了,重罪。使多少银子都没有人敢掺和这事儿,捞不出来。罪名根本不是什么占山为匪。这年头关内好几拨人、好几个“朝廷”,互相都打成一锅粥了,谁还顾得上去关外抓土匪啊!大掌柜的罪名其实是私通和窝藏共匪。在那个“谈红色变”的年月,只要是跟红党有关的人员,统统会被牵连,抓捕入狱的“政治犯”无数。野马山绺子竟敢顶风作案,勾结红党,不仅救走红匪俘虏,还帮助红匪军从河西走廊暗渡陈仓,逃脱了马家军的追捕。红西路军几个大头目漏网,委员长电话中斥责马家军剿匪不力,擒贼没有擒王,灭了一堆小卒子管个屁用!马云芳这一趟与红匪军激战,本已损兵折将,竟然没有捞到功劳,气得嗷嗷叫,一腔怒火可不是都要发泄到镇三关头上,搅和了他的一盘好菜!若是为匪的罪名,虽说与老马家是二世死敌,却总能有使钱转圜的余地。可是摊上这么一个勾结红党的由头,犯了时局的大忌。马云芳一通电话打到南京,把剿匪不力的罪责推到了土匪头子身上。委员长吩咐一句话:问清楚共匪的去向与窝藏地点,问完了将这人满门抄斩!“满门”就算了,大掌柜是孤家寡人一个,唯一可以算作“家人”的,就是媳妇息栈。第七十九回.息鸾亭涉险诱马阴云压顶,迷雾罩城。冷月拨开墨黑的云层,撒下一瀑刺目的白光,森森地吞没人心。玉门关靖边警备司令部。因为抓了重要人犯,里三层外三层地重兵把守,几道门儿的守卫胸前都端着微型冲锋枪。地牢中阴冷潮湿,寒气袭人,遍地发霉的稻草。墙洞犄角窸窸窣窣,似有老鼠刨洞筑窖,小蛇攀爬歇脚。木栅栏之外,狼犬狰狞吠叫,跃跃欲试;木栅栏内,一条银蛇上下挥舞,火钳“滋滋”喷吐白气儿。那一道银蛇是用极细极韧的铁索扭成的一根钢鞭,仔细瞧才能发现,整条鞭身都带有毛细倒刺儿。这一鞭抽打在人身,掠过皮rou,立时划破无数道细微的血口。一鞭又一鞭,新痕交叠着摞上旧痕,血口子密织成一张细碎的网。滴滴鲜血从撕裂的伤口中洇出,缓缓汇聚,沿着胸腹的阴影轮廓流淌而下,“啪嗒”、“啪嗒”,滴在草堆中。木桩十字架上捆绑的人,是先用绳索捆扎四肢,再用铁索走斜十字绑紧,生怕这人会挣脱跑掉。钢鞭撕扯卷裹,纠缠凌虐,无休无止。这玩意儿可比息栈当初挨的那马鞭子厉害多了。马鞭毕竟是用来抽马屁股的,当然不能还没上得战场,“哗啦哗啦”几鞭子,马屁股皮开rou绽,马儿被打废了!受刑的男人眉头蹙紧,双眼微闭,一声不吭。额头的汗水蜿蜒流淌,从铿然突出的眉骨上滑落,与身躯上的几路血水汇合一处。挥鞭的壮汉大约是心里记了数儿,好不容易才抡够了数字,呼哧带喘地停了下来,活动活动几乎抽筋的膀子,靠上木栅栏歇息,喘着粗气说道:“俺说镇三关,俺们军长刚才问你的话,你到底招不招?想好了没?啊?啊?赶紧他妈的快招啊!!!”男人没有答话。“嘿呦~~~,俺说你……妈的,爷爷今儿个胳膊都抡酸了!”被缚的人微阖的双目轻轻睁开,眼中细微的光芒一闪,唇边竟然迸出一丝淡漠笑容:“累了?累了就滚下去,给老子换个能喘气儿的来。”“他奶奶的,你甭他妈的张狂!信不信老子把那几条狼犬放进来?!可都是饿了一整天的!”饥肠辘辘的恶犬循着浓重的血腥,嗷嗷地疯狂吠叫,一双双玻璃眼球反射青光,早就等不及了。这些狼犬是马云芳专门训过的吃人犬,平日里就是用稻草捆扎成一个个假人,假人“腹腔”中填入生鲜的牛心、猪肺、羊肚子,丢进狗圈,看着那些恶犬群起飞扑而上,将稻草人在空中撕扯成碎片……壮汉抄起一枚guntang烧红的狼牙铁棒,一棒子烙在了男人的胸口。男人的身躯重重一振,十根手指骤然攥紧了捆扎的铁索,手臂上一道道青筋遽然暴凸,血管仿佛就要崩裂,迸出皮肤。空中弥漫着皮rou被烧灼的焦烂味道,呛人地恶心,却偏偏会让某些人眼球血红,愈加兴奋,从墙上去取一挂又一挂刑具。地牢的角门“吱呀”一声拽开,晃晃悠悠的几枚人影闪入。刑房天花板上刺眼的电灯泡照射下,一张坑坑洼洼的脸显露出来,扭曲的面目,白光之下尤其显得斑驳诡谲,狼犬恐怕都不忍心下嘴啃咬。来人一身紫色缎袍,裘皮遮耳帽子挡住大半个脑袋,帽子一旦除去,将那几个刑房壮汉也惊得暗自一愣。这人缺了一只耳朵,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