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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第三十四章【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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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第一次结婚,这次郑小琳与孟旖晚的婚礼就办得低调多了,宾客只请了双方最要好的亲朋,他们谢绝了一切媒体记者,把这婚事办成了一场精致的家宴。

    婚礼前一天,孟旖晚约了何皎皎单独见面,他想请她和姐夫坐在父母的位置,起初她还犹豫,但他说长姐如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坐在这里。她“嘁”地哂笑两声:“现在你真拿我当jiejie了?”他被她嘲弄得坐立不安,左手放到了桌子底下,不想让她看到无名指上的戒指。他咬牙花三万块钱买了一对婚戒,哄得郑小琳逢人便说终于嫁了个会疼人的好老公,何皎皎见了笑容在脸上僵了片刻,附和了弟媳一句,小琳好福气,她从没见小晚对哪个女孩子这么好过。

    “那天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什么?”

    “你觉得我对郑小琳比对你更好。”

    她没说话,笑着点点头,停顿少顷,又摇摇头。

    小时候老何每个月都会给他不少生活费,除了吃早饭的钱,他把剩下的钱都攒了起来给她买糖。他给她送过一枚戒指模样的糖,他说长大后要开一家超市,塞满她爱吃的东西,要把她喂成白白胖胖的小肥猪。等他有钱了,他要给她买一枚真的钻戒,让她做最幸福的公主。

    “那件旗袍方方穿着挺合身的吧?”

    何一方爱臭美,念了很多次想穿最好看的衣服去参加舅舅的婚礼,奈何市面上现成的旗袍多不合身,他便请老裁缝为小丫头定制了一件旗袍。老裁缝拿着卷尺感叹这小姑娘太瘦了,客人的身材过于丰满或过于纤瘦,做起衣服来都是很考验裁缝手艺的。

    “合身,她很喜欢,昨天换上之后照着镜子臭美了好久。”

    小丫头给他发了几张照片,有几张是和石亚湄一起拍的,也有几张是她单人的。每张照片中的何一方都拿着一把折扇,挡住了下半张脸,不想叫人看见插在她鼻子里的吸氧管。她从头到脚穿的用的多是他这个舅舅送的,她最喜欢拉着舅舅陪她逛商场,她看上哪个色号的口红了他就会买,遇到好闻的香水他会陪着她一起慢慢挑,她喜欢漂亮的高跟鞋,他就蹲在地上捧着她的脚为她试鞋,嘴里还会念叨着要买防磨贴才行,不然脚要被新鞋磨破的。每次送她回家的路上,他都会感叹:“你和你妈一样,从小就爱臭美。”

    何一方撒娇问舅舅要的是一套酒红色的旗袍,宾客们见了都说孟旖晚这外甥女女大十八变,旗袍上身别有一番韵味,他们更是打趣这小丫头漂亮得要抢了新娘子的风头。何皎皎听了微微一笑,瞥了一眼郑小琳脸上略显尴尬的神色,和老公孩子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要小晚和弟妹尽管去忙招待其他宾客就好。

    “舅舅,今天俞叔叔没来吗?好久不见他了。”

    何一方这么一提,孟旖晚才发现俞南雁还没来。之前他与郑小琳商量了好一阵定下了宾客名单,她问他是不是落下了谁,好像把俞南雁给忘了。他心虚地笑笑,都是好久不联系的人了,贸然请人过来怕是会尴尬吧。她说:“师父生前与谭叔叔交好,给你最疼的外甥女看病俞南雁也出了不少力,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么。”他咧嘴一乐,不好再找借口,就应了她。

    俞南雁揶揄他是想白得一份红包,他被噎得略显窘迫,只要人能来就行,实在不想来也不要紧。俞南雁还是应了他的邀约,答应会来给他这新郎官发一个大红包。眼下婚礼已经进行到一半了,他还是没有瞧见俞南雁的影子,却等来了俞南雁的电话。俞南雁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心脏病突发的高龄临盆产妇,情况危急,便忙着去救人了,弄了一身的血,若这样来他的婚礼就太狼狈了。挂了电话,俞南雁从微信上给他发了个四位数的红包,祝他新婚快乐。

    酒过三巡,天色渐渐昏黄,宾客们慢慢散场,几轮敬酒下来孟旖晚喝得腿都站不稳了,整个人挂在何念君身上嘟嘟囔囔地讲起了胡话。仔细一听,他嚷嚷着要jiejie,何念君就把他扶到了何皎皎的身边,不等何念君撒手,他就身子一歪,倒在了她的大腿上。石田田也被小舅子这突如其来的撒酒疯吓得愣住了,何皎皎红着脸想把他推开,他却紧紧搂住了她的腰,把脸贴在她的小肚子上,呼呼大睡。

    她听到他说别走。

    忽然她想起以前何思君喝多了也是这样的。

    她刚上高一那会儿,老何常常有应酬,市文化局里的一位女领导是他的戏迷,总找借口要他来陪酒应酬。一天深夜,老何被谭叔叔架着回来了,闻着那一身酒气,她皱起了眉,问怎么喝成这样。同样喝得醉醺醺的谭叔叔说,都是领导的意思,拒绝不了。

    谭叔叔一松手,老何就栽倒在了床上,她在他耳边喊了两声“爸”,又拍拍他的脸,可他始终闭着眼,一声不吭,不省人事,彻底睡过去了。她只好帮他脱了外衣外裤,又拿来热毛巾给他擦了把脸,擦到他胸口时她停住了手,她的目光顺着他敞开的衬衫衣领往下滑,滑到了他的平角内裤上,她一下就红了脸。犹豫片刻,她颤巍巍地向老何凑了过去,捧起他的脸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又迅速缩回了身子。

    这时老何突然动了一下,吓得她魂都飞了,可下一秒他却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脸埋进她颈窝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声。好像是在喊她mama。

    那晚她窝在何思君怀里美美地睡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她被他一声喊惊醒了。他看着自己领口大敞的衬衫和内裤大惊失色,慌张地问她怎么回事,她睡眼惺忪地愣了一会儿,捂着嘴咯咯地乐起来。她什么也没说,嗤嗤笑了半天,笑得老何急红了脸,几乎要跳起来了。她这才说是他喝多了抱着她不撒手,他问她怎么不回自己屋里去,她转了转眼珠。爸爸要给她唱儿歌听,干嘛要走。他狐疑地瞅瞅她,问自己唱了什么。她又笑嘻嘻地凑到他耳边,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醒醒,别闹了。”

    何皎皎一巴掌拍在了孟旖晚的脸上,人给拍醒了,他茫然地看看四周,好像有泪光在郑小琳眼里打转。见他醒得不够彻底,何皎皎继续给了他两巴掌,打得他狼狈地趴在地上,也在这时他的鼻子酸了,他就伏在地上小声地哭。

    喝醉了的新郎官哭得两肩直耸。好像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但他还是被人扶到了椅子上,柔软的手拿着纸巾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和泪,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他耳边也传来了两声轻轻的呢喃。爸爸,别哭了,mama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