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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知是这位船家女的哭声过于楚楚可怜,还是里头尤府的下人们觉得扰民,总之那朱漆大门打开,里头出来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手举灯笼将蹲地上哭的船家女仔细辨认,问道:“姑娘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船家女见他问起,哭得更是难过,那眼泪珠儿不停地往下落,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道:“今儿的鱼还剩这么一条没卖出去,不敢回家,恐被家里头绑树上用柳条儿抽。爷爷,您要是好心,可否将我这竹篓里的鱼给买去,也好让小女今晚能有个睡觉之处。”听完船家女的哭诉,管家感到唏嘘,可怜这么小年纪的姑娘竟沦落至此,着实令人心疼呐。“姑娘嗳,这里我作不了主,待我去请示咱家侯爷,他若是肯答应,你这鱼也就有买家啦。”管家将船家女迎进门内,方抬脚要去,被她一手拉住,照旧噙泪将鱼篓打开,里头这条鱼,不光体型肥胖,鱼鳞上还隐约闪烁些光彩,看得那管家一惊,忙朝里屋跑去。见那管家离去,竹篓的金鲤这才又蹦出来变回原型,张口第一句就是:“你不会真将我给卖了吧!”船家女摆弄着手帕,阴阳怪气地回他:“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么。”敖棠觉得很是无奈,以往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天上地下很会找乐子玩的了,没承想碰见个比自己还会折腾的主儿,这小手绢挥来挥去跟个真的似的。就在管家匆忙跑来前,敖棠见机又钻进了鱼篓,绝望地等待被鱼rou刀俎的凌迟。“姑娘,你今儿个可算遇见喜事了,咱们家侯爷听说你的事,当即就说要买你的鱼呢!”不远处一阵火光点点,一群人簇拥着位公子走来,不是那如假包换的尤二爷还能是谁呢。船家女一听管家的话,今儿晚上的鱼终于有了着落,那方还愁云惨淡的面容上不禁添得几分红晕,娇滴滴来到尤二爷面前道了个万福。“开个价吧。”那蛇精色眯眯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转啊转,吴秦便知晓这事儿快成了。“一百两银子,恕不还价。”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只见这位尤二爷先是替她接过鱼篓,再顺藤摸瓜握住她的皓腕。“好,就这么说定了。这条鱼,还有姑娘你,一共一百两。”☆、第十三回敖棠吃醋吻恩公管家命下人将竹篓里的金鲤放进木盆,明儿个准备活宰了煮了吃。前脚金鲤游入盛满清水的木盆,后脚便跳出来个敖棠,见后厨的门锁上,从一扇窗户内跳下,直奔船家女那处。敖棠在心中暗暗发誓,如若今晚吴秦要真跟这蛇精发生了甚么,他一定要让这俩家伙吃不了兜着走。一盏油灯下,船家女正沿床边坐下,手里的帕子被她翻来覆去绞来绞去,一双眼眸也扑闪扑闪得叫人心里痒痒,恨不得搂进怀里好好疼惜一番,才不负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呐。终于,蛇精扮作的尤二爷闪亮登场,先是倚着门框儿冲船家女直乐呵,接着走上前给她倒了杯酒,和气问道:“姑娘叫作甚么名儿?”“小女叫作小倩,二爷叫我倩儿便可。”里头船家女细着嗓子回道,外头趴墙角看戏的敖棠差点恶心得一身龙皮疙瘩掉下。“那咱们倩儿家住何处啊?”蛇精见船家结果酒杯却未曾饮下,忙给自己斟满一杯,孤男寡女是独处西厢房,杯盏交叠喝得不亦乐乎。“城外西凉河上的渔船。”船家女原先是不愿喝酒的,可是俗话说得好,“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故也笑盈盈抿了几口。“爷我可是听说,你家里人对你不怎么好,总是打你,可还有此事?”蛇精问只此处,船家女本该是要流几滴泪下来的,可方才在尤府墙外已经哭了够,眼下是怎么挤也挤不下泪珠,只好假惺惺掩面背过去不答声。想必是问到了人家的痛处,蛇精也没去多想,一把搂过她的肩哄道:“你放心,日后跟着我尤二爷,绝不会让你受这个气的。要多少丫鬟服侍只管跟爷提,只要啊……”蛇精顿了顿,又朝船家女靠过去,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整个身子都转向自己,“你把爷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不知怎么,也许是靠近处端详起她的面容,这蛇精眼睁睁瞧见她眼角下的一颗泪痣,心下琢磨着似乎在甚么地方见过。可那船家女的手已经轻轻搭在了他的大腿上,满面羞容道:“尤二爷是想叫小倩怎么伺候您?”蛇精当下乐不可支,顺势握住她的手,放于心口处疼道:“要不要爷亲自教你啊。”“可是,可是……”方握在心口处的小手转瞬又抽回,但见船家女说道,“小倩听人家说,说您尤二爷是个断袖,既然如此,想必尤二爷不会喜欢小倩的。”“是,我是。”蛇精继续将她的手握住,然后沿着手腕再到手臂一路循序渐进,最后停在她的耳下流连,将唇轻轻凑过去,“可我一见着你啊,我就觉得我甚么都不是了……”这场戏怕是也演得差不多了,就在吴秦琢磨着究竟如何收伏这妖精时,外头大门猛地被撞开,惊得屋内人乍看,敖棠先是提了提腰间白玉带,接着大步流星走到吴秦跟前,一手拽住蛇精远远将其推出去,最后弯腰低头一个吻落下。也许只是很短暂瞬间,吴秦在脑中一片轰然后,逐渐恢复意识,见敖棠咬牙恨恨道:“是不是我不来,你就真要同他亲上嘴了?”吴秦哑然,此时他还是副船家女的模样,手中那方帕子也骤然飘落在地,一时半会儿还未能反应过来。“万年前我念你还是个rou体凡胎,日后没能记起也就罢了,可归根到底你这条命是我给的,这么些年来空是我独自卧病在床,还想着有一日你会来看望我,可是呢,我等不到你来,我特么就亲自去了,没想到你非但没认出我来,还将我塞锅里给煮了!我是耐着性子等你记起来,先前是那个辞镜,这回又是个蛇精,左右你是再也记不得我了是吧!”屋内那盏油灯晃晃,照得墙上一对身影战战,吴秦眼瞧着被敖棠推地上的蛇精爬走,刚想起身去追,没承想又被敖棠吼了坐回去:“我问你话呢!你还记着我吗!”记着,还是不记着,这是个问题。如若他还记着,就是亏欠,好比在心头上了把枷锁,日后时时刻刻都在折磨自己。如若他不记着,就是不要脸,这么大的恩情怎能说忘就忘呢?“你又为甚么要救我呢,就让我死在雪地里不是更好么?省得你日后同我讨算起这笔账,我吴秦赤条条来去牵挂,你若是乐意,这条命你就拿去吧。”吴秦不想再同他牵扯这些前尘往事,眼下他更放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