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

    Chapter6

    一直到开大会那天，我才知道原来那句话不是“空xue来风”，是她的“好心预警”。

    我的展演PPT被人动了手脚。

    是在最后几页，顺序被打乱，内容也出现了明显的错误。我讲的是未来工作规划方向，放出来的却是自己的成绩成果展示。

    文不对题，处事不谨，是校会工作中的大忌。台下考评老师频频皱眉。

    前面的话已经出口，我骑虎难下，不知道下一张还会不会有更大的坑，众目睽睽，我根本不敢再翻过页。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放弃身后的大屏，挺直腰板，选择空口直述。

    但失误已经存在，这样的补救无济于事。

    今天的讲演有多重要，所有人都清楚。而不管事实到底是怎样，是否有人从中作梗，我是不是无辜被害，都无所谓了。

    没有人在乎。大家只看得见结果。

    结果是我硬着头皮发言完下台，连掌声都稀稀落落。一直看好我的前辈以为是我自己疏忽，眼中满是失望。

    败局已定，我这段时间的忙碌付出、焦虑辛苦，心里怀揣着的忐忑期待和雀跃向往，全都化作泡影，成全了今天的一场笑话。

    徒劳无功没关系，技不如人我也绝无怨言，可偏偏是以这种阴损的招数。

    一盆脏水泼头倒下，我不想吃亏也得吃亏。

    我面色沉沉地盯着台上侃侃而谈胜券在握的戚洋，指尖紧紧扣着座位扶手。

    为什么呢，怎么能这样回报我的善良。

    上次部门外出，她没注意坐到了脏凳子，沾上尴尬的污渍，是我脱了自己的外套借她遮挡。外头的风很大，那天我回去喝了好几包感冒灵才止住了差点受凉生病的趋势。

    不过才一个多月前。

    她讲完了。离开聚光灯前的最后一眼，挑衅地看向我。

    我拽着她去到无人的楼道，劝了自己十遍不要动手，才能开口质问：“用这么脏的手摸到的位子，你真的觉得高兴吗？”

    “不管什么方法，奏效就够了。”她已经得逞，过程当然不重要。

    利欲熏心，无所不用其极。我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我闭了闭眼，忍耐着蓬勃的怒火，想尽量平和地说话。

    她却一句接着一句：“你不是一向应急处理能力不错吗？刚刚怎么表现得那么差？我都替你尴尬了上官怜，你绝对没机会选上了。”

    “戚洋。”

    “真正优秀的人自己是会发光的，你的心思总放在搞垮别人上，注定永远失败。”

    跟她大吵大闹太掉档次了，这样的小人，你越冷静她越气急败坏。

    我已经认了，还多说这些无外乎“祝福”。

    却不知是哪句戳到她肺管子了，她脸色一变，情绪激动起来：“你懂什么？！你是高高在上，我就是看不惯你的假清高！”

    说着骂着不够，她竟然上手狠推我一把，我没有防备，反应不及，脚步趔趄向后倒去。

    有一双手接住了我。

    失重感戛然而止，我撞在他身上，甚至感觉连体温都是熟悉的。

    不用抬眸都知道是他。

    聂鹭开有超能力吗，瞬间移动还是预知未来？怎么每次都这么准时。

    我不相信这是宿命。

    戚洋浑身颤抖着，再看一眼我的鞋跟和身后灭火器箱的棱角，她一阵后怕。

    “对……对不起。”她慌慌张张地跑走，看样子在崩溃的临界点。

    聂鹭开扶着我腰的手很用力，弄疼我了。

    他冷嘲热讽：“不是很傲？怎么在外面当软柿子。”

    我现在只觉浑身心的疲惫，也没好气：“要不你现在帮我追过去，再扇她一巴掌解气？”

    他放开手，先消了火。

    我们已经近十天没有说过话了，这会儿相对无言，僵了又僵。

    天空很适时地传来一声响雷，并着道道闪电，暴雨噼里啪啦狂落。

    我一皱眉头，聂鹭开就走近一步，伸出双手捂住我的耳朵。

    是求和的意思。

    我说：“拿开。”

    讨好人只会做不会说吗，我就要听好话。

    “我错了。”

    他说了，手没放。

    我不置可否，自己拍开他，往外走。

    可是楼前的雨不要钱一样地倾倒，想走也走不了。

    我在门口找了处角落蹲下，靠着墙，被囚困在这里，脑子里混混沌沌闪过很多画面。有关戚洋的，有关部门的，也乱入了几幕聂鹭开的脸。

    我记得最开始，属她跟我关系最好，总是热情洋溢地说有我一起分担工作真是太棒了，真的很高兴认识我。

    那时候的笑都是真心实意的吗？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对我升起防备，继而演变成敌意，到今天撕破了脸，造成这样不堪的局面。

    人都会变，为了利益，为了情仇，为了各种各样荒谬的现实的理由，从天真无邪到面目全非。

    没有什么是恒久的。

    我很累了。抱着膝，把头埋进臂弯里。

    有不听话的雨丝闯过屋檐溅到我身上，我管不了，任由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