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章】
玥珂闻声低头，只见方才被空青牵在手里的半大孩子扑到床前拽着她的袖子不放。 那孩子看上去比凌河大上好几岁，站起身来已到空青大腿根部，眉眼五官俨然是缩小版的凌鸣铮，隐约可见日后俊朗深邃的模样。 他紧紧攥着她凌乱的衣袖不放，微仰着头，望向她的目光热切而充满期盼。 “娘亲，爹亲……渊儿也想与你们一起，不要丢下渊儿……” 原来是渊儿啊。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凌渊，同时逗弄着怀里的河儿，没有说话。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生下凌渊一事，这孩子分明也生得玉雪可爱，但不知为何，她就是与这个孩子亲近不起来，一看到他全身上下都别扭得难受。 “渊儿不是一直与我们在一起吗？何来分不分开之说呢？”玥珂抱着凌河收回了视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婴孩的啼哭声渐趋渐缓，到了后来甚至含着她的手指“硌硌”发笑。 小凌渊不着痕迹地瘪了瘪嘴，眼睛里的艳羡清晰可见。 “渊儿怎么也来了。”凌鸣铮的声音虽轻，听起来却有些严厉：“今日的功课都完成了吗？” “渊儿不敢懈怠，都做完了。”凌渊不禁挺起小小的胸膛，虽是在回答父亲的话，殷切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玥珂身上：“按照父亲的训示，《诗义折中》和《昭明文选》都已读完了，还尝试作赋一首，娘亲……父亲，想看一看吗？” 凌鸣铮略显惊讶，本想开口命他呈上来，可侧目一看，玥珂似乎有些兴趣缺缺，便摆了摆手，道：“不必。渊儿，你是南城未来的城主，理应多看看《群书治要》之类书籍，学学治国理政与帝王之术方是正道……罢了，空闲时我再亲自指点，现在你先下去吧。” “我……”凌渊的眼神刹那间黯淡下来，长长的羽睫扑扇了几下，似乎快要哭出声来。 “阿铮，孩子才多大，莫要如此严苛嘛。”玥珂终于抬起头，柔和的目光落在凌渊身上：“渊儿乖，拿过来给娘亲看看。” “是！”孩童心性最为纯澈，小凌渊听了玥珂的话，开心得差点跳起身，转身跑出两步才后知后觉停下脚步，行了个礼暂时拜别父母赶回自己院子拿诗稿去了。 玥珂目送他的背影在门边一溜烟消失，竟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摇头道：“这孩子，怎就高兴成这样了……” 凌鸣铮微垂着头亲吻他的鬓发，声音轻柔微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 “自己生的孩子，怎会不喜欢？”玥珂把怀抱里不知何时已经昏沉睡去的凌河交还给空青，看着她把孩子抱离房间，才叹息着，上身向后一靠，倚在凌鸣铮怀里，轻声道：“只是不知为什么，如今经历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太过突然了。毫无预兆就成了亲、还没准备好就生了子、还没有接受自己成为了一个母亲，第二个孩子就跟着来了…… 总而言之，就是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迅速又美满得不太真实。” “……” 凌鸣铮似乎沉默了很久，半晌才一句一顿道： “这不是梦。这里的一切都是现实。” “你不要胡思乱想。”他说，“定是被两个孩子闹腾累了，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吧……” 他的声音犹如闲话家常，温和轻缓，带着一些微微的沙哑，听来让人很是安心。 铺天盖地的困意再次席卷而来，意识又开始乍明乍暗，眼前的一切眼看着即将重新更改变幻时，玥珂心神一凛，猛地苏醒过来。 视野里又现一片血红，凌鸣铮垂死的身体艰难地伏在地上，一支胳膊支在地上，手掌半张死死护着眼看着即将枯萎的阴阳双生花。 “妖异邪物，竟还存于世间！”玥珂毫不犹豫地踢开凌鸣铮的手，紧接着一脚踏上那颜色妖娆鲜艳的花朵，用尽气力重重碾了碾。 “哈……咳咳……没、没用的……此花不死不灭，只要有人愿以血rou献祭，就能复生……”凌鸣铮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微仰起满面鲜血的恐怖面孔，死死盯着玥珂，道：“渊儿和河儿都是你的亲生骨rou，你见了他们都不愿留下……温玥珂，你究竟有没有心？” “与心意相通之人在一起生下的孩子才算是我的骨rou，你算什么东西？”玥珂冷哼一声，沾染花汁的脚踩在凌鸣铮脸上，一字一顿道：“被你所迫生下的孩子只不过是你作恶后留下的铁证，也配算我的骨rou？” “既然毁不了花，把它带到荒无人烟之处掩埋也是一样，至于你……”玥珂重新握紧刀柄对准凌鸣铮的胸膛，将落未落之际，房门被人推开。 从小到大与她形影不离、一眼就能认出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阿青……” “哐啷——”一声脆响，手里的匕首掉落在地，玥珂怔然起身，先是在原地愣神一瞬，随即再顾不上凌鸣铮便朝门边之人跌跌撞撞跑去。 “阿青……太好了！你还在……” 乍然出现的空青与她刚从中脱身的幻境里一样，左手牵着一名半大孩童，右臂里抱着一团粉雕玉琢的婴儿。 现实和幻境在这一瞬间竟诡异地重叠在一起，可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玥珂扑上前去，一头扎进对方怀里。 “凌鸣铮说你被、被……我就知道他是在骗我，还好……还好你安然无事，还好……” 还好你没有因我而死…… 可是下一秒，身体却被人冷冷推开，空青熟悉的、却变得格外冰冷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什么你、我？玥奴越发没有规矩了，莫非是仗着自己诞下两名小主子有功，以为自己也成了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