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章】
意识开始摇摇欲坠,眼皮前所未有的沉重,似乎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即将降临。 可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千钧一发之际,玥珂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抵抗滚滚袭来的无边困意。 隐约出现的城邦轮廓、趋于完整的漫漫天幕以及鬼魅般无声出现的南城百姓如沙尘般聚起,很快又如烟尘般消散,已在脑海中逐渐生成的虚假幻境寸寸崩塌,鲜血淋漓的现实再次覆盖幻觉中的海市蜃楼。 “不对……不对……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玥珂的指结死死抵住额头,在虚幻和真实的临界处苦苦挣扎,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凌鸣铮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再次从肩头剜下一团血rou。 “怎会……没有成功……”凌鸣铮断断续续呢喃着,眼看就要将手中的rou块往花盆里掷去。 “……是我的血rou……不够多吗……没关系……我还有很多……” 昔日宽大厚实的手掌已布满斑驳血痕,摊开着的掌心拖着一团血rou模糊的碎rou,凌鸣铮颤抖着抬手,瞄定妖冶的邪恶之花,碎rou脱手而出! 是那朵花在起作用! 玥珂恍然大悟幻境中破碎的只言片语与眼前一幕渐次在脑海中闪回,仿佛有人在黑暗的森林里陡然点亮一盏昏暗的灯,为她照亮前方泥泞不堪之路。 甜腻得让人意识昏聩的香气正是由那朵妖花释出,原先将死欲起的枯枝败叶在得到凌鸣铮血rou献祭后犹如新生,肆无忌惮释出引人入幻的香气,将她拉入虚假的幻境之中…… 所以,想要彻底摆脱幻觉的桎梏,唯有—— 毁了那朵花! 意识陡然清明。 电光火石间,仿佛本能地生出一股气力,玥珂飞起一脚踢向凌鸣铮捧着紫砂花盆的手掌! “哐啷——” 伴随着一声脆响,破碎的紫砂、干涸了的血rou以及片片凋零的花瓣洒满一地。 直接压迫于神魂的巨大压力顿时一空,意识竟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虚假的歌舞升平、不存在的海晏河清、不分尊卑贵贱的南城百姓于刹那间归于虚无,眼前所见,仍只有满目血腥和不堪回首的痛苦过往。 “你干什么!”阴阳双生花被毁,似乎连凌鸣铮混乱无力的的意识也跟着慢慢恢复正常。 手中骤然一空,他先是有些懵然的曲了曲手指,紧接着才恍然回神,大吼一声,四肢并用朝那枯萎败落的妖花扑去。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阴阳双花不死不灭,只要有我的血rou——” 他小心翼翼从一地碎瓷中拾起花枝,一手捧着犹如捧着比性命还要珍贵之物,另一手高高扬起,眼看就要从自己身上剐下第三片rou。 “够了!” 玥珂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前去,夺下他手里的短刀和花朵,把苟延残喘的枯枝败叶恨恨丢在地上,光着脚重重碾了上去。 “停、停下!你在干什么!”凌鸣铮目眦尽裂,怒吼着朝玥珂扑了过去,试图从她脚下抢出阴阳双花,可身负重伤的他如何是玥珂的对手?她只轻轻一推,就轻松把他撂倒。 “凌鸣铮,我一向知你人品低劣,暴虐粗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我竟不知,你宁愿以身饲养妖邪之物构筑幻境折磨我也不愿与我彼此放过。你,究竟是有多恨我!” “你别这样……”凌鸣铮强打精神朝她爬了过来,鲜血淋漓的手指刚一碰上她的裙摆就被对方用力甩开。 “别碰我!”她冷呵一声,厌恶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别总把我往坏了想……”凌鸣铮的手肘撑在地上,竭尽浑身力量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哀求的意味:“夫人……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所以哪怕明知你心中不愿,也要用尽各种离经叛道的手段,强留你在我身边。 没能说完全说出口的话被玥珂气恼的怒斥打断—— “别那样叫我!”她说:“我不是你的夫人,从来都不是!” 凌鸣铮连说话都很是吃力,可是此刻却是不依不饶、寸步不让。 “你是。”他的声音虽轻,语气听起来仍是不容置疑:“你已拜别父母、与我拜了四方天地……你……我……早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注定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玥珂抬起脚,踩得稀巴烂的双生花被一脚踢到凌鸣铮脚下: “凭借这种奇花妖术搭建出的幻境本身就是虚假的,其中发生种种亦如空中楼阁,转瞬即崩,你以为我会信以为真吗?” “咳咳……”凌鸣铮情绪激动,喉头一呛,一大口鲜血咳呛而出,早已辨别不出原来颜色的胸口衣襟再添一片朱红! 玥珂身子微动,双手微微抬起,仿佛下意识想去扶他,可最后还是无声垂下,扭头不再看他。 “耽于幻境而非面对现实,凌鸣铮,我怎不知你是如此懦弱愚蠢之人。” “咳咳……幻、幻境有什么不好……”凌鸣铮焦急而热切地贴上钱,五指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在新雪一样洗白的皮肤上留下一抹刺目的血红。 “你我彼此相爱,那些你珍惜的、依恋的人也从未离你而去……你的家人、东城百姓也不曾弃你不顾,还有南城,南城不也变成你一心希望的模样了吗?温玥珂,你敢说你从醒来至今未有一刻怀念那幻境中的一草一木?” “再好又怎样?都是假的!”玥珂终于忍无可忍,冷然一笑:“凌鸣铮,你以为割几块rou养几朵花,编织一个华美堂皇的牢笼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自愿困锁其中吗?” “你对我做的一切……”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发寒凉,伸手覆上凌鸣铮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每说一个字,便用力掰开一根手指—— “我,绝!不!原!谅!” 说完,她手腕狠狠一甩,凌鸣铮血rou模糊的身体瞬间狠狠甩出数步之外。 她大步朝凌鸣铮跌落的方向走来,赤足踏在已然稀烂的花瓣上,微微弯腰居高临下望着凌鸣铮,冷冷问道:“你既然已经重掌南城,空青和凌澈想必已遭你毒手。告诉我,他们……最后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