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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车封禁着叛臣顾茫缓缓驶入重华境内,官道两旁的百姓们瞧见的是一个和几头狼关在一起的顾帅。囚车中还有一头雄鹿,那几头狼撕碎了鹿rou,血溅出来,顾茫连躲都不躲,只是静静地蹲在狼群中间,神情平和,而恶狼们似乎也把他当做了狼群中的一员,有头母狼甚至还拖了条鹿腿来到顾茫跟前献殷勤。顾茫伸出手,蘸了点血,在唇齿间漠然舔过,觉得不好吃,便又垂下了手……墨熄沉默地听着。李微说道这里,挠了挠头:“不过主上,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墨熄转动黑褐色的眼珠,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嗯?”“您说燎国送都把他送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费力把他的两魄破坏掉?”“……许是他知道了太多秘密。”墨熄道,“抽去两魄,一劳永逸。”李微咋舌:“哇,这么狠,那有恢复他正常意识的可能么?”墨熄摇了摇头,心事重重地,没有再回答。两魄抽离,除非找回两魄,施法归体,可是茫茫九州,谁知道顾茫的那两魄还在不在,在哪里?“据说当年望舒君留下他一命,是想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李微道,“不过听说他现在淡定得很,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望舒君算是失了策。”“对了。”李微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墨熄,“主上回城之后,见过望舒君了么?”墨熄摇头:“没有。”望舒君虽是军政署的要员,不过却是个混吃等死的闲职,他出身高贵,恃位而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能来个十五天就很不错了。墨熄抬起眼帘:“怎么忽然问起他?”李微道:“他这几年,品性烂的愈发厉害。主上若是见到了他,可别与他一般见识。您也知道的,他一直想方设法地要和您为难呢。”“……”墨熄对此毫不意外。重华有三大君子,品格应证着佛家“戒定慧”。江夜雪内心平静,宠辱不惊,被人称为“定”,梦泽公主因为仁德高著,被尊为“戒”。而与之相反的,也有三个恶名远扬的人渣,刚好应证了佛家三垢“贪嗔痴”。三垢中与墨熄关系最大的,就是“贪”这一位。贪,指的是对顺的境界起贪爱,非得到不可,否则,心不甘,情不愿。此人便是李微提到的望舒君。望舒君名叫慕容怜,他是顾茫的旧主,最早的时候顾茫就是由他选做侍读,带进修真学宫的。当时慕容怜没成想这小奴隶天赋惊人,没出几年,便在修为上远远胜过了他。于是心生嫉恨,平日里没少与顾茫为难,稍不如意就打骂责罚。众人皆知他生性残暴,名字与本人品格严重不符,拿最简单的一件事举例吧--曾有一次,顾茫降妖伏魔来到一个村子,怜悯村中百姓常得疫病,所以冒用了慕容怜的身份去帝都的御药堂私配了解药。这事儿虽然做的不合规矩,但也毕竟是一片善意,换做其他主子,训斥两句也就算了。可慕容怜不一样,慕容怜得知顾茫竟敢冒用他的名字买御药,气得破口大骂,先照着顾茫劈头盖脸就抽了七八十鞭,完了又让人在学宫步道上连跪二十日。墨熄当时和顾茫不算太熟,没有过多往来,再加上平时不走那条步道,所以也并不知情。直到有一天下了大雨,他凑巧从那儿经过,才瞧见一个人影,走过去一看,原来是顾茫。顾茫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黑发粘在冰冰凉的脸颊边,雨珠顺着下颌的弧度不断往下淌。他老实巴交地在往来人流里罚跪着,两手还抱着块木牌子,上头刺红丹砂写着八个大字:“贱奴冒主,无耻之尤。”墨熄在他面前停下来。晶莹的水珠飞溅在伞面又弹开,有的则汇聚成流顺着伞骨湍急而落。周围的人或投来好奇的目光,然而一瞥间墨熄衣袍上的腾蛇贵族家徽,纷纷骇得低头竞走,不敢再多瞧一眼。“……你……”顾茫似乎早已淋得昏昏沉沉,连什么时候有把大伞撑到了自己头顶也不知道,也没注意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所以忽然听到这么近有人在说话,他吓了一跳,从昏沉中醒来,蓦地仰头——墨熄视野里撞进一张迷茫又湿冷的脸,嘴角有淤血,脸侧有鞭痕,冷得瑟瑟发抖,仿佛落泥里的弃犬,只有那双黑眼睛还很亮,水洗过般望着他。那狼狈样子配着“贱奴冒主,无耻之尤”的八字木牌,却是说不出的可笑又可怜。墨熄当时和顾茫的交情虽不十分深厚,但也知顾茫冒名盗药,乃是不忍一村人遭受疫病苦楚,于是寻上慕容怜的居处,请他宽赦。慕容怜没答应,反而和墨熄吵了起来,最后他干脆命人把顾茫传回座前,当着墨熄的面问:“顾茫,你知道这位地位尊高不可一世的墨公子,今日是为了什么来我门前吗?”顾茫脸上淌着水珠,茫然地摇了摇头。慕容怜朝他勾了勾手指,让他走过来,伸出白的有些可怕的手指抚摸着顾茫湿漉漉的脸庞,而后翻起桃花三白眼,似笑非笑地:“他可是为了你来的呢。”顾茫明显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沉着脸的墨熄,又转头望着慕容怜,最后他胡乱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咧嘴:“公子在开玩笑?”慕容怜还是笑吟吟地:“你说呢?”“……”“你能耐越来越大,要不是墨公子今日冒雨来替你求情,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别人家的公子爷。”墨熄咬牙道:“慕容怜。我只是替他说句公道话,你讲话别不干不净。”顾茫怔怔地转头望向墨熄,海水般清冽的眼神中似乎露出了一抹感激,但他随即就趁着慕容怜不注意,微微和墨熄摇了摇头。慕容怜乜了墨熄一眼,仿佛示威似的轻哼了一声,而后转头对顾茫和颜悦色道:“你跪下吧。”顾茫照做了,在慕容怜跟前一节节矮下高挺的身段,垂了头。“把上衣都脱了。”“慕容怜!!”“这是我的住处,墨公子再是尊贵,也不该在我房内训斥于我,对不对?”慕容怜重新睨向顾茫,“脱了。”顾茫还是照做了,他除落外袍,裸露出强健匀称的体态,低下了睫毛一声不吭。慕容怜慢吞吞地打量着他的身段,从紧绷凌厉的肌rou线条,到烛光下泛着槐花蜜色的皮肤——慕容怜是很纤瘦的,他打量着顾茫的时候就像一个畏冷的贵少在打量着上好的动物皮毛——好像恨不能把顾茫的皮rou全部撕下来,裹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变得强大似的。左右在这时给慕容怜奉了热姜茶来,慕容怜一边喝了,一边叹道:“顾茫,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