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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你知道就好,这次你可闯了大祸了,那瓶药贵得很,家里又得赔给船坞六十斤粮食。六十斤,咱家一个月的口粮了!”朗毓扒进最后一口饭,摸着肚子感觉还没饱,一脸天真地问:“凤把头不是说不追究吗?”他这句话就像点燃了炮仗,让亲娘立刻火冒三丈:“朗毓,你怎么能有这种思想?别人不追究,难道你就不为你犯下的过错负责任了吗?现在大家是看你还小才不跟你计较,那你长大了呢?你好意思一次又一次给别人添麻烦?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天生不要脸?”朗毓讪讪的低下头,说了句:“对不起。”亲娘却没这么轻易放过他:“你是该说对不起,你这次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就那匹白马,凤把头每天骑着它去山上闲逛打猎,它什么时候不是水光溜滑毛发鲜亮。怎么一到你手里就又是断腿又是破腹,还有那马屁股上多少鞭子印儿,你光顾着自己开心,你爱惜它了么?别说这匹马这么珍贵,就是猫啊狗啊的那也是条命,你就可着自己的性子祸害人家,我们就是这么教你的?”朗毓要是单独挨骂也就算了,偏偏小舅舅还在旁边,他被亲娘教训得狗血淋头,感觉自己十分丢脸了,偷摸瞄了眼小舅舅,亲娘就说:“你别看你小舅舅,他救不了你,凤把头已经罚他去守一个月的灯塔,你们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既然第一想法不是找大人要自己解决,那你们倒是不留马脚全部处理好啊!你们两个对待生命的态度太令我们失望了,你犯错后的态度也太不端正,不想着怎么承担责任,一昧心怀侥幸!从明天开始你俩的饭你们俩自己解决,不要想着去海边儿摸鱼,就在田里干完活儿回来自己做。就这样。”朗毓和小舅舅只好半饥半饱地回屋睡觉,兴许是因为难得饿肚子,朗毓这天晚上没睡好,迷迷糊糊中就听到肚子咕噜噜直叫唤,做梦一会儿梦到海边儿烤鱼一会儿梦到喷香甜糯的豆包儿,翻来覆去间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朗毓起初以为是梦里的声音,后来那声音契而不舍渐渐清晰,音色又特别沙哑,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撩人。朗毓在昏睡中恍恍惚惚地跟着那道声音走,听到那声音说:“就去,这就去……等等我……”朗毓迷茫地睁开眼,察觉到这并不是自己的幻听,那声音就在耳朵边儿,咕哝咕哝地听不清后面的话。他转过头瞧着声音的来处,小舅舅在睡梦中拧着眉头,嘴巴开开合合间蹦出许多他听不懂的话。声音低低的,又暗哑充满凛冽的磁性。朗毓心想这声音是催眠的好药啊!他就在这低沉又温吞的声音中缓缓闭上眼,但是再次步入睡眠之前突然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圆,最初还有点儿蒙,可再次转过头,确定听到小舅舅在说话时瞬间清醒了。他趴到小舅舅嘴边儿全神贯注地听着,说的啥一个字儿都听不清,但是他在说话确实事实啊!朗毓忍不住激动地推搡着小舅舅的胳膊,“小舅舅,小舅舅?”声音像怕吓到他似的谨小慎微。胡愧槐心烦意乱地翻过身平躺,可身边的人坚持不懈地摇晃他的胳膊,“小舅舅——”朗毓着急地唤他:“小舅舅,你醒醒!”胡愧槐烦躁地摆了下胳膊,语气不耐地说到:“干嘛!”朗毓震惊的傻掉了,这次总不是自己的幻听,而且小舅舅口齿清晰,这俩字儿他听得清清楚楚。“小舅舅小舅舅,”他更加急不可耐地拽醒他,“你醒醒,醒过来先!”胡愧槐不堪其扰地睁开眼睛,紧蹙的眉头显示出他的心情很不好,他看到朗毓瞪圆眼睛,一字一顿像个傻帽儿似的对自己说:“你、说、话、了!”胡愧槐没反应过来,冲朗毓眨眨眼,朗毓更加急躁又郑重地凑上前,跟他鼻尖儿对鼻尖儿地说:“你说话了!梦话,你自己听到了吗?就刚刚,你还亲口问我干嘛来着,你有意识吗?”胡愧槐被这个消息轻轻拨动了一下心弦,沉思着看向别处发呆,朗毓见他完全没意识,便要一骨碌下炕去找大人,腿刚迈出去就被小舅舅给拽住胳膊。“干嘛呀,”这下轮到朗毓不耐烦了,“你不相信我?我真的听见了!我对天发誓,你刚才真的说话了!真的!”胡愧槐拽着他的手腕儿给他拉上炕,他一如既往的沉默和冷淡的表情表现出对自己能说话这个事实的不在乎,再加上他暗含威胁的眼神,让朗毓压下了想奔走相告的激动,他不解地看着小舅舅问:“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会说话么?”胡愧槐不置可否地翻过身,留下朗毓对月长叹。这个秘密成了朗毓的心头病,第二天他几次想要跟爹娘讲都被小舅舅用眼神制止了,后来再想跟别人说起时,又碍于小舅舅的警告而犹豫不前,一连好几天茶饭不思心怀惴惴。又过了几天,在放学后到田里帮忙时,听到爹娘和村民们闲聊,说起要不是因为小舅舅是个哑巴,凤把头其实很想给小舅舅委以重任,几个村民那摆明了不相信却缄口不言的轻蔑神色,让朗毓深深替小舅舅感到委屈。他凑到父亲身旁,表情凝重地扯过父亲的手腕,“咋?”朗权栋问:“累了?”朗毓小表情挺严肃地摇摇头,凑到父亲耳边压低声音说:“我前几天晚上听到小舅舅说梦话了,我叫醒他的时候,他还不耐烦地问我干嘛,我听得一清二楚,他自己也知道,可是他不让我跟你们讲。”朗权栋蓦然睁大眼,意思是不可能吧?“真的!”朗毓恳切地说:“我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他真的说话了!”☆、第十九章胡愧槐被叫去医务室时,就猜到他那笨蛋小外甥把他会说话的秘密给卖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检查做完后,船医对殷殷期盼的朗权栋和凤把头说:“这小子健康的很,声带什么的也没毛病,他不说话,是心理上的问题。”朗权栋百思不得其解:“心理上的问题是什么问题?”“这你得问他自己啊,”船医边整理东西边道:“有可能是小时候受了什么刺激,留下了心理阴影。总之心理疾病千奇百怪,成因也各有不同,要想治愈,你总得找到病根儿在哪。反正这种病急不来,有时须得靠因缘际会,不定哪天他自己就好了。”朗权栋似懂非懂地“啊”了一声,又问:“那他会说梦话是怎么回事儿?”“所以说嘛,”船医面对他个外行人的榆木脑袋略感疲惫,“睡觉时精神比较放松,也许心理不设防,就说话了呗。”凤把头听明白了,这小子的确可以说话,问题出在他自己不想说。他和朗权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