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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迅速加了句:“见面了我不准生气,不准发火,不准打人。”关电脑睡觉,越睡越清醒,只觉头大如斗——明天定段赛后老子到底怎么去跟他解释啊?!第二天比赛我必然是顶着黑眼圈去的。九点差五分的时候耀然又带着一群面无表情的职业棋手进了旁边的对局分析室。那天他喝醉之后我再没机会跟他说过话,也不知道他带着人来到底要干嘛,于是对他扔了个疑惑的眼神。耀然正跟风间堂的赵老说话,不知怎么就瞟到我了,忽然把手指放在嘴唇上,侧脸冲我挑眉笑。然后继续转头跟赵老说话,表情严肃得跟出席追悼会似地。只有跟在后面的李立峰小朋友看见了,小脸迅速别过去。我完全不能理解耀然要向我表达什么意思。一会儿抽完签坐在座位上,李立峰小朋友过来了,冷着小脸递耀然纸条一张:“如果今天的事情搞定,可以奖励我一个亲亲?”我脑子当场当机了,李立峰问:“师叔你脸怎么这么红?”我问他:“你你没偷看纸条吧?”小朋友很单纯:“没有啊。陈老师说我看了会万劫不复。”耀然你威胁得好。林染今天格外高兴,换了套浅灰色新西装,配着条金红相间的花哨领带,前胸口袋毫无意义的挂了只金表,一小截表链半垂着。他依然站在门口发牌子,神清气爽,看见我时说:“小昭,昨天真是谢谢你。哎,你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没事没事。”“我今天帅不?”我上下打量他:“像只开屏的孔雀。”林染一点也没生气,笑眯眯的:“小昭,为了感谢你,我突然有个绝妙的想法。”片刻后业余棋界很厉害的那个孙宇晨进场了。林染笑得格外灿烂,对方明显不知道他有何意图,估计拿牌子的时候有点毛骨悚然。我默默的把头别到一边,林染晚上我们见面时请你千万保持冷静。拿了牌子的孙宇晨环视大厅一周,忽然向我走来:“你是雅门的沈昭?我听说过你。正巧我也那到17号。很高兴能和你对局。”我向林染磨牙,林染把脸转向一边。原来他绝妙的主意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法让孙宇晨和我拿到一样的牌子,让我们对局。我能想像他的内心活动:“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孙宇晨。相貌的确一般,倒八字眉,鼻梁有些塌,眼睛眯成缝缝,脸颊上有雀斑。定段赛这种正规的场合,他穿的很随便,疑似一周没洗的圆领T恤,大口袋的短裤,往下一看,庆幸没穿拖鞋。站在气氛严肃的大厅里,多少有些扎眼。小时候我记得有一次师傅接过一个小的对局邀请,忘了时间,想起后匆匆忙忙赶过去。当时恰逢师叔来小住,抱了套西装就追。师傅梗着脖子不换:“穿什么不是下棋?非要不舒服的西装!”现在想起来,这大抵是两人对围棋的认识存在差异。师傅是务实派的,只在乎围棋本身,一向不管那些稀奇古怪的规矩,师叔是审美派的,觉得不正装出席不能表示对对手的尊重,不符合他的围棋美学。两个人的棋都登峰造极,却总是在这种小事上争执不休。这么一僵持,师傅迟到了。孙宇晨见我打量他,笑道:“这里唯一两个穿T恤来的对局,真巧。我觉得穿什么样的衣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下出什么样的棋。”我也笑笑:“我没穿正装主要是没正装可穿。不过孙先生的看法很有趣,我喜欢。”开局之后我发现孙宇晨在业余棋界的名声不是盖的。他的棋像把软刀子,看上去口子小,多割几刀绝对掉块rou下来。我一疏忽就被他割了二十目的空地,痛不欲生。跟这种软刀子下棋,有力气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出的感觉。棋坛里要说软,林染的棋风也软,想割割不断,想杀杀不死。但孙宇晨却不一样,他的软带着试探,前两手棋看不到威胁,第三手就确确实实开始割rou了。我开始长考。孙宇晨看我的表情有些挑战:“丁南八段收你做徒弟,到底是看上你哪点了?”我执黑,他执白。盘面上是他占优。白棋棋形连贯,而且一直对我进行缠绕攻击,缠得我左边的大龙步履沉重。一条白龙逶迤拖过大半个棋盘……战线长,白棋必然单薄,既然单薄,就可击破。灵光忽然一闪。我飞快的计算。经常在网上下快棋,我的计算速度尚可。攻击,必定得找到方位,绝佳的,一击制胜的一点。就是这一点。啪,黑87刺在战局以外的地方。孙宇晨皱起眉毛,稳重的把棋连上。黑91再飞,依然在方才的死活对决以外。“弃大龙?!”这句话不是孙宇晨说的,我回头,看到林染站在我背后,手扶着金丝眼镜看棋盘。想必我长考的时候,他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只是我未注意。一般对局大龙一死,棋基本就输了,一般围棋弃子常见,弃大龙这种自杀的事情,几乎没人做过。这次轮到孙宇晨长考了。旁边分析室的门吱呀的打开,耀然走出来,后面跟着赵老和陈意八段。林染征询的看了他们一眼,赵老说:“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弃子看多了,还没见过谁杀棋弃大龙的,分析室里看得不过瘾,要出来看。”耀然什么也没说,站在我身后。我弃了大龙他也没有多大反应,看见我看他,指指我,竖起食指往唇上一按,冲我扬眉毛。意思是别忘了那张纸条。他站在赵老和林染背后,做什么动作都没人回头看。我恨不争气的脸皮,没事红个甚。结果耀然又指指我,指指自己的脸,笑,意思是我脸红了。我开始磨牙,然然,原来你昭昭哥把你看的太纯洁了……孙宇晨长考了足足二十分钟,然后他决定继续我们正在厮杀的那块棋。所谓成败,都在一念之间。我弃了自己的大龙,然后屠掉了他那条迤逦半个棋盘的白龙。他投子认输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本来眯成细细的眼睛睁回正常大小,他不可置信的问我:“你怎么做到的?”“我只是算得比你快而已。”“你杀死我要七十八手棋,而我杀死你只要七十七手棋。”“都说职业棋坛水深,果真如此。还没入段就遇到这样的对手,真是……”孙宇晨看看棋盘,又看看我,选了个措辞:“毛骨悚然。与其与你做敌人,不如交个朋友。”我说:“彼此彼此。沈昭最缺的就是朋友。”我以全胜的记录入段,孙宇晨以负一盘的记录入段,六天的对局,到最后比赛的大厅几乎空空荡荡。昨天的四十个选手只留下最后二十个。我扫了一眼,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