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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让与魏一笑,两人差不多同时上马追赶而去,其余众人听得魏一笑的低吼才纷纷明白过来,赶紧也翻身上了坐骑。赵让的坐骑也是乌骓,到底是千里名马,虽跟魏一笑同时奔出,跑不多时便将魏一笑甩到身后,距离越拉越远。但与李朗之间却不同,两匹好马似乎意识到它们在相互追逐,都发了狠劲,四蹄交替间仿佛不着地一般,就听得马蹄声声如雨打芭蕉叶,赵让却始终只能望李朗项背。转瞬之间,马已跑出了营帐,直往后山林子里去。赵让急出一身冷汗,快马加鞭,扬声大叫道:“陛下!”这声音惊起了林中的飞鸟,却没能令李朗勒马回头,皇帝浑似不闻,一路只顾向前飞奔。幸好越往林子深处去,树木枝桠便越是密集,前方的马到底是渐渐慢了下来,赵让心中一喜,却又发现前面的李朗似有异状,身形晃了两晃,像是酒意发作,稍有不慎便要打马背上摔将下来。赵让大惊,此时两人相距约莫还有一丈之遥,他聚起气力,大吼一声“李朗”,果然皇帝愕然回头,赵让趁机策马疾冲,拉近到尚有五六尺远,从马背上借力一跃而起,腾空后轻轻巧巧地落在李朗的身后,二话不说地从皇帝手中抢过缰绳,吁声勒马。乌骓尚未停稳,李朗的身子已往一边侧去,赵让急忙翻身下马,伸出双臂将李朗抱下,怀中皇帝周身浓烈的酒味令他凛然动怒,低声喝斥道:“量浅便应有自知之明!你这样子,像个皇帝吗?”李朗目光罕见地溃散迷茫,得赵让一训,如梦初醒般,他忽朝赵让一笑,猛把赵让拥个满怀,附着赵让的耳畔,轻笑:“多年前,你也是这般救我,抱我……静笃,我从未有一日忘记过你。”赵让闻言,心头巨震,适才筵席他并未饮多少酒,如今却感到李朗的醉意透过这一句话,让他晕眩如痛饮陈年佳酿。他试图从李朗的紧拥中挣扎,干咳一声道:“陛下,魏头领等人相隔不远,估计也快到了。”李朗并不放手,只笑问道:“到了又如何?”赵让见这双颊染了晕色的皇帝,较平日更添了份无赖,心中微苦,欲要开门见山地问封妃之事,又恐御口一开真就再无回旋之地。但扪心自问,他是害怕自己落个折翅深宫、形同囚徒的下场吗?其实也不是……堂堂武将,有什么耻辱能比得上背君叛国?他倒是没有降敌,却又能强到哪里去?他不也还是顶着污名苟且偷生,隐忍下来了吗?在了悟李朗非同寻常的心情之后,赵让惊觉自己竟已是看淡了这折服之辱,况且,兴许那也不能称之为耻辱。纵然天下人皆大笑他赵让,他既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可以做到宠辱得失两忘——然,皇帝呢?魏一笑的话语重捶在赵让心间,不是李朗要待他如何,而是赵让方始明白,他在皇帝身边,原来是百害而无一利,李朗反要分神来护他。这真正可笑了。自恃可助皇帝一臂之力的人,不过是个累赘。赵让无法接受此事,他怎能是负累?“陛下,”赵让定了定神,道,“谢大将军……治军如此宽松,将者五事之严荡然无存,只怕戍边大军日后抵御北寇进犯时难成气候,陛下还是及早考虑其他人选,以免阵前易帅,犯下兵家大忌。”李朗愣了一愣,不由失笑:“怎么突然说起这事?”“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赵让亦是微微一笑,“陛下是我东楚的神器之主,中流砥柱,想必不介意罪臣的班门弄斧吧。”虽觉得两人之间的话题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李朗还是无奈应道:“嗯,此事我自有打算,只是时候不到。”转见赵让低头,李朗来了脾气,他经一上午与赵让的愉悦相交,适才是有些许的喝过了,然则更多其实是在借酒装疯,这番心血来潮的纵马狂奔,果然还真将赵让试探了过来,刚要借机与他相近,却被这人冷不丁地以国事抢白。气恼中,他索性下令道:“静笃,叫我名字,如你之前喊的一般。”赵让只觉得皇帝所弥漫的酒香愈发浓郁,想要退后却不得,听李朗这般任性之语,无奈道:“陛下,你醉了。”李朗放开赵让,强笑一声,语气萧索:“兴许吧。那日为你救下,只觉天下最安全处莫过于你怀中,你大概不信,生平首次,有人这般不顾自身安危地来护我。”他顿了一顿,转看赵让,目中微赤,似笑非笑:“你那时抱着的并非‘陛下’,不过是个叫‘李朗’的小孩,懦弱无能,自保不得,毫无登位之望,难怪你……转身即忘吧。”赵让沉默良久,两人甚至已听见隐隐朝向这边的马蹄声,李朗正要振作精神,抖去醉意,却听赵让轻声道:“你并不懦弱,你很勇敢。”迎向李朗吃惊的目光,赵让笑了笑,低语道:“你自己大概没有察觉,虽然未曾习武,但是当……二皇子的棍棒打过来时,你并不象寻常人那般本能地弃械逃跑,或是坐以待毙,你始终是睁着两眼,直直地盯着二皇子的武器。尽管是绝对劣势,无力招架,你仍然成功避过了头一击,你甚至借着身材矮小的优势试图去攻击二皇子的小腿……我在旁看时,就觉得你年纪虽小,这份无畏只怕连成人都少有,大概真是你与生俱来。”李朗还是首次听赵让谈起这事,万万没想到赵让眼中,那时的他竟是这个样子,不由惊讶不已,然赵让的表情绝非作伪,他看着听着,心头大热。赵让又道:“我那时出手的确是不假思索,却并非扶助弱小,而是救一个年仅八岁便……便已让我心折的孩子。”李朗深吸口气,再次将狠狠将赵让锁入怀中,他无暇去理会赵让的错愕低呼,毫不客气地对着赵让的唇紧压上去,连碾带撞,逼得赵让也只能启了双瓣,由他肆意妄为。仿佛无以言喻的爱怜唯能通过无情的力道方能纾解,李朗直到听见赵让情不自禁的低吟才缓下了侵入,他稍稍分开后,犹忍不住轻啄数次,方才收兵。“静笃,”他凝着赵让,柔声,“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了。你的正妻已去国投敌,还想她做什么?顶多……我替你将你那双儿女寻着,把他们接到你身边来,你说呢?”赵让张嘴欲答,不远处传来的不止马蹄声,还有此起彼伏的“陛下”叫唤,他将到口的话语咽回,未再出言,却在随扈们赶到之前,云淡风轻地以唇擦过李朗的左侧面颊。“李朗……”赵让的唇形无声唤出这个名字,在李朗的欣喜若狂中,遂了他的心愿。作者有话要说:对小天使们满怀感恩……本章特别献给美丽